木莲说完,一双凤目彷佛含星亿万,目光烁烁,望着林嫂子,手上把她顺手搁回桌上的碗推到桌边,冷不防道:“贫道说完了,劳烦您再去下一碗吧。”
林嫂子原以为木莲已忘了这茬,哪想到他居然还记着?
不由惹得林嫂子一愣,见木莲连眼都不眨眼一下,直直望着她,那模样怪可怜的,深感好笑,只得无奈称道:“好好好!我去少爷您做去。”手碰碗壁,忽而顿住,问道:“对了,少爷,明儿不若您和我一块去大慈恩寺,顺便也好把那信交给那位叫什么来着?”
木莲连忙提醒道:“渡真。”
“对!”林嫂子道:“渡真大师。”
哪知木莲一径摇头,解开桌上的包袱,从两件衣服底下翻出一封信来,递给林嫂子道:“贫道可不去。既然林嫂子明日要去,就顺便帮贫道把信带去,你记得带话说“贫道,嗯……林,林复记起来了,已找到女儿,就不劳渡真和尚费心了”,记住!千万不要提林海二字,若有人问你如何称呼,你只说你姓林,贫道是你远房亲戚就可,千万不要留下地址。”
林嫂子眉头紧蹙,不解其意,诧异道:“这是为何呀?”
林康正低头思忖,欲要理清前因后果。
木莲的话落入耳中,不免眸子一亮,欣喜道:虽说少爷的确失忆了,可看起来这脑子还是一般的聪明!
登觉有望,即刻开口,帮腔道:“哎呀!老婆子,你就按少爷的话照办就是,你说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少爷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情况还不明朗,小心点,总没错的!”
林嫂子不知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把信揣进围裙的兜里,重重点头道:“那,好吧。”
端起碗正欲走去厨房,瞥见门外天色,回头惊呼道:“诶!老头子你今天不去当铺了?”
林康一望天色,立即跳起来,欲要往外走,一面道:“哎呦,你看我,都快忘了这么回事!少爷您不记得事,今儿您且乖乖呆在家里,不要出去啊!老婆子,你看着点儿少爷,一会儿我回来顺便找个大夫来,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毛病?能不能治?”
木莲听了,斜瞥林康一眼,幽幽回道:“你才有毛病。不许找大夫!否则贫道就走,叫你永远找不到贫道!”
“诶!少爷您……”
话还没说,见木莲将玉牌拿出来,朝自己晃了晃,问:“这个能当多少钱?”
林康见了,心中一惊,握住木莲的手又塞回他怀里去,劝道:“哎,少爷您收好,收好啊。”
若非知道木莲失了记忆,头又受过伤,骂他也没用,暗自叹想:你说这少爷怎么过了这么些年还是那副德行,跟没长大一样?
见木莲凤目一瞪,浅抿着唇,一脸地不高兴。
急忙摆摆手,解释道:“当不得!当不得!这可是林家家主代代相传的,少爷您可千万别再拿去当咯!”
木莲蹙眉道:“再?贫道以前也当过?”
“呃。”林康不欲多言,挥手敷衍道:“从前少爷您溜出门去玩,身上没带钱,不过那时候您还小,不懂事嘛!总之,少爷您万要记住了,这玉牌很,您仔细收好,不管遇到什么事绝不可当,不可丢。”
木莲奇怪道:“为何?”
林康左右一觑,附在木莲耳旁,悄声低语数句,微不可闻。
木莲侧耳聆听,指尖转悠着墨玉牌子,眸子渐而发亮,转头冲林康喜道:“里面有多少钱?”
“钱?”林康摇摇头,否认道:“没钱。”
木莲扣着掌中玉,略气闷地一拍桌面,瞪向林康,不免刺道:“没钱?那有什么意思?”
林康无奈地附在木莲耳边,低声道:“那,那里面收藏了自高祖起,林家累代侯爷们所得的御赐之物。”
“御赐之物?”木莲凤目一转,挑眉问道:“当了值多少钱?”
林康气得一跺脚,嗔道:“这御赐之物怎能当呢?”
木莲撑着下颌,望着与厨房隔断的青白碎花布,目光空洞,暗自一叹,向林康道:“既不能当,甭管他金的、玉的,如何稀罕,终究不过只是死物,纵摆在面前日日看,难道就可免去三急,超脱于生死之外?若能如此,那贫道立即动身去苏州!”
林康被憋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该夸他家少爷视外物为粪土,超脱于世,看得开呢?还是该骂他不孝的败家子?
气忿不已,然而看在他家少爷脑子不好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走之前仍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少爷您且先在这里安顿下来,若要外出记得叫上你林嫂子陪着,莫要走丢了。”
看木莲兀自微微颔首,却是目光空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放下心,朝厨房高喊一声,“老婆子,我走了啊!”
林嫂子在内应了一声。
约莫一两盏茶功夫,重新端了碗面出来,走到桌边却不曾放下,约法三章道:“少爷,答应嫂子,这是最后一碗。便是前些时候路上饿着了,更不该乍然多吃。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