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站在梅树下,正给乌云梳毛。
倏忽,门外响起几声呵斥入耳,一男子满含挑衅地痞气高声问道:“你们说得那个道士在哪儿?啊?”
木莲微一挑眉,折身到门前,一把拉开门,猛地吓了尚在门前装腔作势的几人一跳,其中那五大金刚倒是熟悉,不过他们五人在后,簇拥了一个身穿鸦青色长襟,头戴逍遥巾的大汉,倒是面生的紧。
且看这大汉身高八尺,腰粗膀圆,方长脸型,剑眉浓黑,眼如铜铃,炯炯有神。
两手叉腰,往那儿一杵,比起呆愣愣的郝大忠,确有几分威武。
魏武最先回过神来,见了木莲,目光躲闪,直冲那大汉点头哈腰道:“李哥,这就是那个道士!”
被称为李哥的大汉点了下头,上下扫了木莲一眼,不屑地斜了身后缩手缩脚的五个乞丐一眼,发出“嗤”地一声,显然不把看似文弱的木莲放在眼里。
木莲听魏武称呼,想这大概就是这五金刚求饶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他哭诉,带着他们到处收保护费的李槐了。
那李槐指着自己,向木莲瞪目,威吓道:“小子!老子不管你哪儿来的,不过既然到了这秦屏街,就要守我秦屏街的规矩!”摊开一只手掌,“老实拿来吧。”
这话叫木莲好摸不着头脑,疑惑问:“什么?”
李槐咧咧嘴,嘴角一斜,伸出的一只手许因尴尬,改作撑着门框,身子前倾,自忖自己庞大的身躯笼罩着木莲,邪气笑道:“好!看在你新来的份上,老子给你解释一遍,老子带着弟兄管这条街夜里打更、巡逻,防火防盗,弟兄们,总不能白干是吧?”
刚一说完,李槐身后的魏武等人十分狗腿地开始跟着附和。
木莲一听,倒觉有理,昨夜也的确听到似乎此人的打更声,便问:“多少钱?”
李槐伸出两根手指交叉,比了个十字,口称:“十文。”
这倒出乎木莲意料,还挺便宜。
也不多疑,旋即从腰间的钱袋里数出十文来。
那李槐见了钱自是喜形于色,本以为魏武几人皆说他武艺高强,必然此人不愿给,少不得要做过一场,来前都做好万全准备,哪曾想此人比一巷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书生还要来得识趣,正以为省了一番功夫。
然而下一刻,但见木莲只是抛着十个铜板玩,并不肯给他。
李槐气急,暗道:这小子竟敢耍我!
正欲发作,却听木莲问道:“你说得十文,是指一天的呢?还是一个月的呢?”
李槐哪知道这个?他只知他手头没钱花了就去带一帮流氓、地痞,收一轮保护费,歪头想了想觉得一天不太好,只能自己也不甚确定地含糊其词道:“一个月吧?”
木莲微微一笑,爽快地应了声“好”,一把抓住抛在空中的铜板,捏成拳头,要放到李槐掌上,却在李槐的掌上顿住,又道:“钱可以给你。不过……”
李槐看着掌心中隐隐透出铜黄光亮悬而不落的铜板,心中被撩得痒痒,心道:这小子恁多事!
忙问道:“不过什么?”
哪知木莲却道:“不过你得给贫道开个凭证啊。”
“凭证?”李槐收了这么多年保护费,还从未听过这么一说,大手一挥,气道:“哪里还用甚凭证?”
木莲收回握有铜板的手,坚定摇头道:“不行!没有凭证怎么行?凡给了钱的你就该开两张凭证,一人一份,日后也清楚明白,要不你怎清楚收过谁的钱,不曾收过谁的钱?你若总是仗着好欺负的人要,他们虽一时忌惮于你,必定狗急跳墙,哪一日说不得就反弹、起义!倒不如整街人家都给你分摊打更费用,这样即公平,你也有了固定收入,岂不两全?贫道再建议你,每月最好订个固定的日子,初一或十五,一家家收过去。”
这话说得李槐惊讶不已,不禁讶道:“你倒还挺为我考虑的啊。”挠挠头,也觉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犹豫道:“可,可我不会写字啊!”
木莲一拍李槐肩膀,一手不经意地拉下李槐撑在门框的手臂,听木莲凤眸含笑,犹如一潭秋水明亮,在他耳边,一字一字道:“没关系,贫道会写,你在这儿等着,马上就好。”
李槐只觉肩上猛地一沉,半边身子登时麻住,难以动弹半分。
心中惊愕不已,还未及求饶,已眼睁睁看着木莲转身进了屋子,因半边身子麻着,脚下如在地上生根,纵是有心想求饶、逃跑也不得!
魏武等人在其后,并不知李槐的苦楚,对望一眼,均纳罕这李哥怎今日这般好性子,真就站在门口等着了?
五人从高壮的李槐背后,獐头鼠目地朝门内探看,未几就见木莲重新走出来,手上除了两张写有字迹的白纸,还拿了一盒印泥。
看木莲抓起李槐尚且麻着的手臂,按着他大拇指分别在两张纸上画了押,五人愈发纳罕,朝李槐看去,见他满头大汗,十分诧异。
晓得这道士厉害也不敢阻拦,只能生生干看着。
见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