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林嫂子在厨房收拾,林康则回到房内,脱了鞋,侧躺在床上养神,只等着水烧开好洗漱休息,他们二人从前在林家时做了几十年的老管家,每日点卯排事均要起得比旁人早才行,因而养成早起早睡的习惯。√
林康正养神间,耳畔尚传来林嫂子在厨房刷锅的声响,忽听得门帘一动,心下奇怪,撑起半身望去,果是木莲提着一黄葫芦进来,还不及问他有何事?
木莲已对他霸道地命令道:“脚伸出来。”
歪在床上的林康一怔,不知木莲要做什么?
“作甚?”
“林伯,我来帮你搽药酒啊。”
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放在木莲身上倒也合适,林康今见木莲一改常态,不去房间打坐,反倒亲自提着药酒进来,登时眼皮一跳,且见他脸上笑容分外渗人,心中大感不妙,“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摆手婉拒道:“不用,不用,少爷你把药酒放那儿,一会儿我自己搽就是。”
木莲快步走到床边,欲要下床的林康肩膀,凤目半眯,脸上愈发笑容灿烂,却近来受那混子李槐影响颇深,恶狠狠地威胁道:“林伯你看不起我是怎的?”
林康莫名委屈,马上堆起笑脸,辩解“岂敢”二字,木莲到桌边拉过一把凳子,坐下来把葫芦放到床柜上,冲林康勾勾手指,莞尔道:“那就把脚伸出来。”
林康无奈,与木莲对视数眼,见他坚持,“嘿嘿”一笑,软和哄道:“行了!少爷你别闹。你有什么事就跟林伯直说,这样有意思吗?”
木莲眸子忽闪,盈盈一笑,十分动人心魄,然放在林康眼中只觉渗人的很!叫他全身汗毛竖起,身子一抖,仿佛置身在寒冬腊月之中,听木莲故意道:“当然有意思呀。”
“……少爷你!唉!”
林康总算理解当年老爷、老夫人缘何长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孽”这句话。
苦起脸,急问:“我的少爷啊!到底有什么事?你好生说行不行?”
哪知木莲全然不理他,依旧保持笑意,复述道:“脚伸出来。”
林康气到语噎,只能认栽,瞪了他一眼,拗不过他,最终乖乖把脚伸过去,撩开了裤腿,鼻里发出“哼”声,头歪到一边,一副你爱咋的咋的地生无可恋模样。
木莲见状,扒开葫芦塞子,倒出药香浓烈的黄澄澄的药酒在掌心中,来回在林康的小腿穴道上按摩。
按着按着,忽问:“林伯,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原来您在这儿等着我呢?
林康刚昏昏欲睡,即刻醒悟过来,想他家少爷不知又想到了哪一出,便是心中不悦,却又无处可发,只得语气闷闷地道:“好的。”
顷刻,就听木莲语气无比随意地道:“我猜那个玉牌就快回来了。”
“真的?”林康一听,顿时脑中睡意全消,双目猛地迸出精光,心喜不已,一改之前不想理木莲的态度,激动地询问:“真的?到底丢……”见木莲食指放在唇前,瞥向帘子后厨房的方向,忙醒悟过来,知道他老婆子一惊一乍,先莫要让她知道,免得一会儿吼得叫隔壁都能听见。
只待一会儿问清楚了,再慢慢跟她说。于是低下声,向木莲问道:“到底丢哪儿了?是被谁捡着了?”
却见木莲一味摇头,不答一句话。
一拍大腿,急道:“唉呀!少爷!你把话说清楚成么?”见木莲还是摇头,林康不禁面上灰白眉毛、胡须一抖,瞪目气道:“少爷你耍我是不是?”
木莲凤目一转,斜瞥向林康,想是你自己听话不听全怎倒怪贫道?提醒他道:“我都说我是猜的,我都不确定,跟你说了有何用?”
林康听罢,登时一落千丈,失望道:“啊?敢情是猜的啊?那少爷你这算什么哪门子的好消息?我前儿还梦到那玉牌长了脚和眼睛,自己找到路回来了呢!这算不算好消息?”摇摇头,想方才木莲还说有一个坏消息,便问:“那坏的呢?”
一面心中暗暗琢磨:莫不是少爷觉得日子无趣在哄我玩吧?你说这人能正经点吗?咋这么大个人儿啦,还能长不大似得?
木莲听林康发问,给他按摩的手一顿,从袖中摸出一张林嫂子给他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净手,随后从怀里摸出一张雪白的小笺递给林康。
林康接过来,只见木莲拿起放在边上的葫芦,从中又倒了药酒在手掌上,给他按腿,看木莲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自以为多半也是在逗他。
初时尚意,想手上这笺子轻飘飘的,隐约嗅到一股脂粉味,尚以为又是哪家姑娘看上了他们家少爷,所以写得情书?
想前一阵有个唐姑娘常来他们家,什么事都抢着做,谎称见二老年纪大了,才来帮忙,二老岂会看不出这姑娘乃是醉翁之意酒?
只心道:可惜年纪小了点儿,不然也还般配。
一次林嫂子无意对姑娘说了,那姑娘说意这个,相处下来发现二老只觉这姑娘模样也好,性子也爽利率直,心地也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