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且表木莲正于屏风后猜测从前林海究竟与前太子晋王有何关系?
突闻太上皇叫他出去,不由眉头一蹙。√暗道这晋王前脚才走,后脚便听外面内侍传话、请安之声依次响起,说什么皇帝和安王的?
使得木莲深感头疼,却又好笑:这皇家的人还真是有趣,一个接一个的粉墨登场,跟唱大戏似得!
不得不叹他自己倒有本事的很,居然能如此让人稀罕!
之前晋王来,太上皇慌里慌张地叫他躲着,说他见不得人,这会子又叫他出去,难道这么些时间里他又突然见得人了?虽则木莲很想如此相问,未明太上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太上皇都在外面开口了,也只得硬着头皮出去。待从屏风后转出来,但见厅中除榻上坐着的太上皇和立在边上的戴权外,榻前额外立着二人,一穿赭红色长袍的中年,看他袍上绣有金龙纹样,想必就是皇帝;而另一个在皇帝身边,蓝衣上有螭龙纹的少年,应当就是内侍请安声中紧随皇帝其后的安王。
安王、晋王听上去虽都是王,但木莲看他面貌尚轻,应当年纪不大,心内料定这二王当不是一辈儿的,毕竟就算太上皇老当益壮,可也不该是这么个壮法。
一面在心内思量,一面粗略扫了二人一眼,说起来不过短短刹那之间,但木莲心内已百转: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是太上皇点的巡盐御史,看情况从前又和那前太子关系不清不楚。
因而暂且拿捏不准这位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但面上仍旧保持从容之色,不卑不亢地行礼,口中刻意呼道:“草民见过皇上、安王殿下。”揖礼的瞬间,木莲微抬头,眼角余光偷觑皇帝脸色,见他表情诧异,许未料到会见到自己,许料到了但尚未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总之确是身子一震,微微愣住,随之脸上表情凝固片霎,瞬息又变得缓和,仿佛之前的诧异、怔愣都是错觉,下一刻已然目中带着几分笑意,略略颔首,笑道:“草民?林御史过于自谦了吧?”
木莲听出皇帝的话中带了几分深意,佯装不觉,憨憨一笑,解释道:“可屈指算来,到秋天,做官的林海该“死”了有三年,当然是草民。”
皇帝面上笑容不减,但眸色骤然变深了些许,没接木莲的话。
木莲自是不急,反正他不管皇帝怎么想的,只要官方承认自己没死,然后好名正言顺把玉儿从荣国府接出来,再过个二三年,给那丫头物色户吃穿不愁的好人家,把她嫁出去,未来她过她的小日子,他重修他的道,互不干扰,皆大欢喜!
至于什么财富、权利云云?
说实话,木莲纵然加上天界那么多年里,还真将其视作过眼云烟,不曾在乎过半分。
虽则平日里他在人前表现的很喜欢钱的样子,但那只是爱好,就如同从前在天界他也爱搜集天材地宝,况且木莲认识到在人间,尤其是城市中有钱才不会饿肚子,和从前的灵宝相同,用不用得着是一回事,但手里有总比没有好,多多益善嘛!
然而世间便是如此奇妙,木莲小算盘打得不错,尚琢磨着向皇帝坦白自己想当一介闲云野鹤而已,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不急,自有人替他急!
坐在一旁太上皇笑嗔一句:“瞎说!阿海你现下不是还好好站在这里吗?”说着,太上皇突地放下手里抱着的茶盏,与桌面碰撞出一道清脆的响声,同时瞥了眼未说话的皇帝,问:“你说是不是,皇帝?”
太上皇末尾的那句‘皇帝’,面上虽带着笑,但话里十足地带足了压迫,木莲一听,暗道不妙。再看均沉默不语,彼此对视的父子俩。恍然想起五金刚、李槐这群人分明是些乞丐、混混,没颜色都能开几座染坊,听几句茶馆里的市井流言就喜欢‘指点江山’,道甚朝堂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新帝与太上皇二党斗争激烈,从前木莲听了一嘴,深觉不靠谱,也就没放在心上,但如今看来这市井流言倒也不是没有半点依据。
看眼前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味,可算明了,从前他一个巡盐御史缘何不明不白死了却无人问津。
按理来说盐这东西,在凡间,但凡是人,不论贫富贵贱,谁也离不了,天天都要吃,小小一盐,却关乎一国根本,说起来也有几分可笑!
这玩意,理当半点出不得差错!然而,他这监盐、管盐的突然没缘由的‘死了’或者说‘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久,论理满朝文武早该为此闹翻了天!可事实却是朝廷上如一潭死水,鸦雀无声,仿佛不曾有这么个官儿,有他这么个人似得。
一面听着太上皇和皇帝针锋相对的打机锋,一面心内屈指一算,的确当时自己‘死’得太不是时候,恰逢太上皇将将退位、新帝将将继位之机,新旧权利更替、交接之时。
忆起来时,戴权曾说为防他被害,太上皇因此不敢声张苏晏一人慢慢寻查之言。
如今看来,哪里是不敢声张,多半因太上皇已然退位,不管私底下怎样,但至少明面上不能做出抓着权利不放的架势,要不然哪怕换作自己当皇帝肯定也是不干的,与其说不敢,倒不如是不能声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