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康二人闻言,唬了一跳连道不敢,又连摆手道:“当不起,这本是我们的份内事罢了。”
太上皇叹息一声,连连摇头,嗟道:“什么份内事?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锦上添花,但最难得的独属雪中送炭。昨儿我听阿海讲他行了千里路,只一个胖商人认出他来,载了他半截,心里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以及一个姓花的酒楼老板,做生意实诚,看他失忆懵懂没欺诈他,其余的说不得是坏人,但也不算老实本分。《名贤集》里有句名言——“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说起来连街上黄口小儿都会,但真正记在心里却不多,你们能在他落魄时拉他一把,在这世上已是难能可贵了。”
林康立即解释道:“老爷您说笑了,我们可不敢当,算什么难能可贵?林家历来人口少,主子们心地都好,说是下人,其实都不把我们当下人看,仿佛是家人一样,以往没家人的,过年叫着一块跟着吃团圆饭。想昔年小女病了,夫人晓得倒比我们着急,四处着人寻医问药,出嫁时添妆也是添了再添,人家亲家还以为是侯府的小姐呢,差点不敢娶了!便是前些年少爷外放,说我们两口子只一女儿,又远嫁了,照顾不到我们,便留了我们在都中养老,还使城外庄子日常送米菜进来,说米重我们搬不动小子们来搬,想吃什么、或缺什么,使人与庄头说,都从公中账走,又找了几个丫头、小子来陪我们,我俩成日闲着,甚事没干,还按以前管家的月俸发,过年节时也没忘了我们,月钱都是双份的,他调到哪里就寄特产来,吃的、用的都有,说是叫我两口子尝鲜。说句好笑的笑话,驿站不知情的见着我,总是招呼说“林老头,你儿子又寄东西来了,倒羡慕你生了个这么孝顺的好儿子!”,我说什么儿子,那是我家少爷,我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来来回回的解释,结果人家硬是不信,说长了几十年,哪家少爷再好,从没见过这样对下人的!哪家下人再体面,也没见过这样好的主子!非说我唬他,我听了心里那叫一个气!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恕草民说句愈矩的话,我俩看着少爷长大,称呼上是少爷,心里却已然当作儿子一般。实话说,我俩这些年受了林家这么多照顾,要翻脸不认人,那可真是混账了!”
太上皇听罢,叹道:“可林家人再少,我记得上下也有几十人吧?除了您俩,还有哪个肯认他的?便是您口中那些丫头、小子们如今又到哪里去了?这不是难能可贵是什么?”
林嫂子正欲开口说宅子的事,却教林康瞪了自己一眼,又冲自己直轻微摇头,今次面对太上皇,到底不敢多言,生怕说错了话,只好听林康的,身子往后缩了缩,缄默不言。
殊不知戴权在旁,瞧在眼内,他倒是知情,只从前拿不定太上皇的态度,也不敢说,心下不忍,正欲开口,却不知何时苏晏走了过来,私底下拉了拉他袖子,趁太上皇说话没注意间,无声冲他做了口型,“还不是时候。”
戴权虽纳罕什么叫还不是时候?但知道这人聪明,又闻太上皇叫他和苏晏,只得住了嘴暂且不做声。
普一时,太上皇正与林康笑道:“阿海照顾你们是应该的,昔年我还同灵均私底下说过,真说起来我们不如你们这些下人,不过是受着祖宗荫庇,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倒是你们本本分分地干活挣钱、过日子,怎么就矮人一等了?说什么下人、奴才这类称呼太难听!也不知是谁开始的!平日有哪个敢这么自称,我也恼,好好一个人不当,非要去做遭人鞭策的畜生!”说着,点名道:“都坐着说话。老戴、晏儿也坐下,要喜欢站回家站去,爱站多久站多久,反正我是眼不见心不烦,也管不着。”
旋即看了眼挡住外面阳光的笔直立在门口的几个侍卫,眉头一皱,不悦道:“行了,这里安全着呢,有甚刺客?都回去吧。”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只是哪里敢走?戴权忙上来解围道:“我瞧着外面树底下也有张桌子,他们当兵的有他们的话聊他们去院子里坐吧。”
太上皇微一颔首,那些人得了令,也不多言,行了礼便往外走,林嫂子趁机欲起身,借口道:“我去抬几根凳子来。”
哪知苏晏不知怎的,又走过来,重新她坐下,笑道:“怎么没有,定是老奶奶眼花一时没看见,我刚进来还看门旁就有两根长凳呢,够他们四个坐了。”
林嫂子张口辩道:“那凳子脏。”
苏晏接道:“他们会擦的。”
“外面没干净的帕子,我去厨......”
“接着!”
话还未完,眼见苏晏从袖中摸出一张雪白锦帕,林嫂子还未看清,就见白光一闪,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