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木莲一抢白,在座的林康、林嫂子二人还未来得及惊吓,太上皇如受木莲影响,连锁反应地瞪目斥了句:“胡闹!”话了,少不得浓黑双眉一挑,紧皱起来,气闷想他先前还与两个老管家打包票呢,说回去就与太后说说这事儿,给阿海再寻个合适的好姑娘!哪知这如意算盘还没打响,木莲一出来就断然给他拒了,叫太上皇大大丢了面子,本欲训斥,却因多年积攒下的愧疚与疼爱,硬生生梗在喉间,竟舍不得骂一字。兀自在心中挣扎片刻,终归化作一声喟叹,想着昨儿既和皇帝给阿海要了户部尚书的职位,早晚他活着的事要被坤儿知道,思默着,骗自己道:他这可是二人好!两头起火,两头救,最后都得着,不如先把一头的火苗彻底掐灭再说!
那孽子是个牛心孤拐,十头牛拉不回去!不指望了!好歹阿海还是讲理的!
而木莲心下也后悔莫名,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心怨道:就是近日被林伯他们以各种理由哄骗、催着去相甚的亲,这下好了,现在一听“说亲”这词,未经脑子就脱口而出了!
略有几分尴尬,只好强扯出一个笑脸,给太上皇倒了碗,佯装乖巧地奉茶道:“呵呵,太上皇您喝茶。”
太上皇自以为做了个英明的决定,也不多计较,接过茶碗喝了一口,眉头又是一皱,只觉这茶怎和白水一般无味?有几分嫌弃,但想林管家他们住这里,看起来也不容易,因而不计较只当解渴罢了,喝了两口放下茶碗,重新摇起扇子,循循善诱地向木莲讲理道:“你家丫头虽小,总归有朝一日是要嫁出去。百姓尚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说得过了些,但就你这气性,日后老了还能拉下脸来,住你亲家家你女儿、女婿供养你不成?像老管家他们虽无儿子可靠,今老来,尚有阿海你给他们养老送终,是以他们不愁,可等你到朕这岁数,耳聋眼花,又靠谁去?朕知道你现在自忖年轻,只以为此事久远,且你父母走得早,他们既把你托付给朕,趁着朕在一日,自要为你日后谋划万全,哪日就算去到黄泉底下,也有颜见你父母。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你小子现今年纪正好,如若膝下有一子承继香火,后半辈子有着落,你爱怎样怎样,朕也不管你了,但你偏还没有,如何不续弦再娶?”
木莲安静听着并不答话,觑见林嫂子与林伯面露喜色,似十分欢悦,在旁连声附和“圣人说得很是”,一面朝木莲挤眉弄眼,木莲微一蹙眉,说起来有关这事,他还真没考虑过,往日他一心修仙,只道凭他还能重修不回去?笑话!
老来?
神仙哪会老?
再者,天上有儿有女的仙才是异类,即便有,也需靠自身修为,天劫哪管你儿女老子、亲戚朋友是谁?修为境界不够,渡不过劫数,该化成灰灰还得化成灰灰,断没有靠儿女亲戚的可能。
他当年就和徒弟们说过,经他多年观察和亲身实践证明,自身修为才是硬道理,那些自以为靠外物就能渡过大劫的,都是在骗自己!
可惜他这做师父的好心淳淳告诫,到头来,没一个记在心里,全当了耳旁风,照吃照喝照玩照睡,说是群成了仙的精怪,今仔细想来,平日行事作风同隔壁那些小屁孩儿无异,没人教时巴巴想学,有人教时又嫌烦了,光想着玩!
木莲颇能理解以过来人的经验,苦口婆心的劝诫却被置之不理的无奈,但理解是一回事,他今后走怎样的路当由自己决定,岂能因理解便如他们所愿,就此放弃重修,跑去安安心心当个凡人过一辈子?
不说如此教天上那群可恶的家伙们晓得了,必成笑话!况昔年师兄们算计自己的仇还没报呢!说好的单挑,打不赢他居然找帮手群殴,如此胜之不武,还有脸来批评他道行不够、心性不佳?要脸不要?他能让他们这群家伙在天上好过?做梦吧!
更可恶的是那老不死的.......呃......是他师兄们这样耍赖,他老人家居然视而不见,还偏袒师兄他们!以前也是,同样溜出去玩,每次都只逮着他一个打,而师兄他们只需要回去思过就完了!
更别提他老人家诓骗他说“今天为师高兴,小徒弟过来与为师切磋切磋,要是赢了,为师就送你一个宝贝”,一边说一边已挽袖子动手了,半点不留情面,每次把他打得死去活来、鼻青脸肿,每每好长一段日子没脸出去见神仙!
忆往昔,只叹他懵懂痴傻,竟不知哪里来得自信以为真能打赢他师父,亏那时听了每每跃跃欲试,不说跟着师兄他们躲远点,还自己跑上去挨揍!想他老人家向来心眼儿跟针孔似得,要真打赢他,他没了面子,肯定不爽,说不得就此心里记上一笔,阴沉地道他可以出师了,随后把自己一脚踹出去,来日报复回来,还哪里来得宝贝给他?
脑海中一时弯弯绕绕想了许多,木莲一面给厅内众人倒好茶,大约因不领情的缘故,苏晏跟随他出来就大刺刺地坐在一根椅上,一改方才的伶牙利嘴,转而一言不发,冷着一张泛白的面孔,冲木莲冷眼以对,活像阿狸闹别扭的时候,然而他又不是阿狸,木莲还能去哄他开心?眼下反见这太监不开心,他却感心情舒畅,好似体内五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