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一个耳光把他嘴角的笑意抠下来。
这样,我便结识了王闯。仔细想想,我是什么时候认识罗中煵的呢?好像还在学校读书,那个时候正是我生命的低谷,父亲在监狱里,母亲在重病中,我惶惶不可终日。四处打零工,第一次见他是在他们公司产权下的一个工地上,我只是临时的泥瓦匠,本来也不该有什么交集。碰巧那日碰到他一个人私下里视察,发现工头偷工减料的事,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对工地上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当时我正在开搅拌机,他就站在我旁边,也不看我,就指着我让我去叫工头。大热天的,我带着安全帽在工地上跑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人影,弄的蓬头垢面,嗓子嘶哑,跑回去跟他说没有找到。他气得青筋暴起,又问我好多问题,我的回到统统都只有一个:不知道。我刚去了一个上午,下午还没有做完,确实不知道。
最后他又问,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我答案依旧。没见过脾气这么暴躁的,冲着我的脸突如其来就是一拳,他的手背贴着我的脸颊划过,幸运的是这一拳最后剑走偏锋的落在了我身后的钢筋上,尽管如此我的脸依旧火辣辣的疼。他当时的表情暴戾极了,我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蹲在地上,小腿被横亘在地上的钢筋划了一个大口子,我甚至能感觉到鲜血在顺着我的脚踝往鞋里面淌。
忍着疼站起来,发现那个钢筋都弯了,估计他也不比我好到哪去。妈妈很需要我,所以身体对我来说是第一位的。天气热,如果得了破伤风就麻烦了,我也没心情跟他多说,当即辞职,脱了安全帽就准备往医院走。他大概是看到我脚下的血迹,才追上我火速赶往医院。
我的腿缝了五针,他的手也轻微的骨折,没到医院就已经肿的不成样子。那个时候我虽然缺钱,但是也没到贪财的地步,心力憔悴,根本就没有心思计较这些。我说,虽然我工作的时间不长,但是按照劳动法你还是要付我工钱,这个虽然不能算是工伤,但你也有一半的责任,药费你付一半就行。遗憾的是他当时身上一分钱的现金都没有,说去取钱让我等会儿,我懒得计较便不辞而别。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靠江落的补给和帮助,基本上自食其力。因为家庭原因,我手里又没有毕业证,各种原因综合致使我找工作特别困难,只能将就。其实仔细说起来,江落给我的帮助,不过是我心灵的慰藉罢了。实质上我们的接触非常少,我只是在精神上把他当成了孔雀翎,他真正帮我的时候却都被我拒绝。尽管如此,我依然能感觉到他不动声色的力量,就像是空气一样,无时无刻存在你的周围,你却无法看到它。做的如此悄声无息,他大概是怕我觉得有压力。如今想来,所有的不舍不过来源于此。
再见他已是两个月以后,我的腿伤已好,在饭店做服务员,他订的包间真是该我盯台,当时在坐的人特别多,挺乱,他坐在缺口,上菜的时候他正好接电话,抬手的速度和我端盘子的速度相当,眼看就要相撞,我下意识的就把盘子往怀里收了收。那可是一盘子滚烫的汤啊,晃晃荡荡就浇了我一手,还好,那个盘子够大,撒了些也不明显,顾客至上,我咬紧牙关一声未发。下班的时候大堂经理说今天有顾客在前台表扬我并且分了红包,我没有打开,但是摸起来还挺厚。也许,这就是付出就有回报的例证吧。
走出饭店我手上的水泡已经全起来了,晶莹剔透却触目惊心。往日受伤回家遮遮掩掩怕被我妈看到,今日却已无用,就算是我现在横尸街头也再不会有人心疼半分。
夜已深,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昏黄,我一个人拖拖拉拉的走在灯下,不由的哽咽起来,哭着哭着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继而边走边嚎啕大哭。罗中煵就是在我哭的最响亮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摇下车窗走在我旁边,说话一如现在简单明了,我便坐上他的车去了医院。
现在,还是在医院,如此说来,我和罗中煵之间与医院的渊源不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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