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学生已经目瞪口呆,范清礼也显得有些诧异,然后勃然大怒,这小子背的这么流利,刚才还找自己说情,莫不是在消遣自己。
他铁青着脸“手伸出来。”
范凌恒刚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没成想范清礼竟然还让自己伸出手“先生,学生已经背出来了,难道还要挨板子?”
“你前两天上课没有给我讲,算你逃学。”
范凌恒哪知道范清礼心里真正想法,再加上记忆里确实有范凌云逃学挨板子的画面,只得乖乖伸手。
十下!整整十下,打完以后范凌恒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手不“拾”卷,挨着东西就疼,怎么拾!
范凌恒抖着手回到座位上,看到范凌云给了自己一个眼神,意思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继续读了吧!’
范凌恒指了指自己的手,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这位好友还真是命硬,十天里挨八天板子依旧能坚持下来,只因为他爹告诉他,认字多了卖茶叶才不会被骗。
挨板子环节结束后,没背出来的继续背书,背出来的三个人则被范清礼一对一教学。
“先读一遍……”“这句话能理解什么意思么?”“能?那你给我说一说……”“不对,这句话意思是……”
不得不说,范清礼还是有两把刷子,虽然只是来回反复四句话,却把范凌恒在学的《论语·公冶长篇》解释的清清楚楚。
到了晌午,今日教学结束,范凌恒和范凌云结伴而行,路上约好下午一起去县城。
待他到家时,却发现院门大开,里长范清醇正在院内来回踱步。
里长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范凌恒,急慌慌道“范家老二,你爹爹出事了。”
范凌恒脑袋“嗡”的一下,血压升高,头晕目眩。
“事儿不大,脚扭了下,鞋子都穿不上了,我刚把他送回来,你要不行通知下老大,让他明天去把这月县里杂役给干了。”
里长的话传入耳边,范凌恒这才放下心。
范凌恒按着自己刚才“突突”乱跳的太阳穴,谢过里长后赶忙进屋,发现范清耀正拿着布条一圈圈缠在自己的脚踝上。
“你这是?”
“嗨,我这不碍事,用布条绑起来,不耽误明天服役,你哥刚在酒楼从伙计转到后厨帮闲,不能让他回来,要不东家怎么看他。”
范凌恒上前一步,把倔强老头的手扒拉到一边,又把布条全部拆散开来,边拆边说“明天我去……”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范凌恒从记忆里得知,大明有丁税、田赋和徭役,真正对自己家造成沉重负担的不是前两者,而是徭役。
在前世,国家要搞大基建,会出钱找工人来修路盖楼,这样一个方面能沉积国家固定资产,另外一个方面还能解决就业率,工人拿到工资,还能促进消费。
但是在大明,村里的成年男子每年都要在本县服一个月的无偿劳役,从事地方的土木工程、造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等劳动。
徭役成为了地方官剥削百姓最有力的工具,本来正常状态下是一年老百姓服一个月的徭役。
现在可好,反正让老百姓服役不需要额外花钱,那就可劲的用。
三月修桥;四月修衙门;六月修河堤,八月盖驿站;你说要耕田没时间服役,那就交钱,交了钱就可以不用来了。
徭役,成为了官府发家致富最有利的工具。
地主和上等户出银子不去服役,那他们的活就只能分摊到范凌恒这种付不起钱的穷人家庭。
县里徭役是五年轮一次,今年恰巧轮到自家,家中只有三个成年人范凌恒家,基本上有个人要免费做半年工才能满足今年的徭役。(注1)
范清耀听范凌恒这么说愣了下,自家二娃之前从来是除了读书外不关心家里任何事儿,昨天那米粥就让他吃了一惊,今天他能说出代自己去服役更是让他觉得二娃懂事儿了。
范凌恒把布条攥到手里,指了指自己脑袋,冲着范清耀疑惑的目光解释道“这次摔了后,好像忽然开窍,明白了很多道理。”
范清耀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这是个道教盛行的年代,而道教正是最讲究开悟。
但他还是不同意,这徭役一次少则三四天,多则十天半个月,他怕耽误范凌恒的学习。
“老爹啊,你想想,我哥刚换了个好活计,你又受了伤。你带着伤去,万一加重了,最后不还得我和哥去。你如果真怕耽误我的学业,就在家好好休养,争取这会结束前把我换回来。”
“而且,我这不还有晚上的时间,古人都头悬梁、锥刺股了,我晚上点个灯也能读下去书。”
范清耀挣扎的考虑了下,貌似也是这个理儿。
老大刚受到东家赏识,喊回来不合适,自己若真不能动弹,最后还得二娃上,倒不如一开始就让他去。
于是,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