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刘彻一声呵斥,王夫人身形微顿,收回手,偏过头,颓唐瘫在地上,无声哭泣。
闹剧终止。刘彻望向刘据:“还有什么想问的?”
“有。”
刘据看向王家兄妹:“孤前脚刚接受王婉仪的状告,后脚你们就面圣请罪。时间好巧啊。孤有些好奇,若今日孤没有突发奇想去找赵过,没有与王婉仪会面,你们还会来请罪吗?或是一次谋害不成,再来一次?”
王大郎与王夫人同时僵住。
没等他们回答,刘据又叹:“王谒者的嘴可真严实。王婉仪未死,隐患在侧,你最近入宫多次,去玉兰阁也很频繁,竟然忍着半点口风不漏,等到今日事情败露,再也瞒不下去才向王夫人禀明,你可真是应了那句,不见棺材不落泪。”
王夫人面色一白,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刘据若直接怀疑她早就知情,她还能辩白两句。可他言语只做感慨,半个字没提怀疑,却处处是怀疑,竟让她驳也不是,不驳也不是。
有些言语卡在喉咙,一时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刘据可不管她是何心情,已然转向刘彻,耸肩摊手:“我问完了,没问题了。父皇看着办吧。”
刘彻:……
这模样竟不知让他是气还是笑,只能瞪他一眼,沉着脸下令,将王大郎押入大郎,王夫人禁足玉兰阁,容后发落。
两人离开,殿中没了外人,刘彻问道:“你可是觉得王夫人早就知情,并很可能参与其中?”
何止,他还怀疑王夫人是主谋,王大郎只是帮凶呢。
刘据心里这般想,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巧妙地反问:“父皇觉得呢?”
刘彻默然,他确实有此疑心。
刘据眼珠转动,将身子挪过去:“父皇,我觉得这些都是次要的。我此来其实有更重要的事。”
刘彻狐疑:“更重要的事?”
“对。父皇,王婉仪的案子其实王谒者认得已经差不多了。就算还有需要彻查之处,也用不着你亲自接见受害者。但我仍想让你见见她。我已经让人将她带入宫中候着,等你发话,你愿意见吗?”
正如刘据所言,一个王婉仪犯不着帝王亲见,刘据这个提议必有其他缘由。刘彻看他一眼,点点头。
刘据招手吩咐丰禾出去。没多久,王婉仪被带进来,她没有戴斗篷,面容无遮无挡,刘彻微微愣住。
行过礼,刘据又挥手让人将其带下去。所谓见见,就真的只是见见。
刘据询问刘彻:“父皇,你可觉得她与乐府音监李延年有些相似?”
刘彻点头:“确实有些。但不多。”
“是不多,若只这点,算不得什么。可若还有其他呢?”
刘彻挑眉。
“王婉仪并非王家亲生,她是被收养的。”
刘彻狐疑,这孩子到底想说什么?
刘据又问:“父皇以为李夫人与李延年容貌相似吗?”
“也有两分。”
“那除李延年外呢?父皇可有觉得她还同其他人相似?”
刘彻神色微动:“你口中其他人指谁?”
刘据点明:“父皇还记得采芹吗?”
此话一出,刘彻愣住,眸光瞬间凌厉起来。李夫人与采芹性格气质截然不同,容貌相似度也不高,因而从前无论刘彻还是卫子夫或是他人,都没有将之联系在一起。
毕竟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谁会去做这等关联。
如今被刘据点破,刘彻细细回忆采芹的样貌,在脑海中与李夫人做对比,发现虽然不是很像,但眉目间似乎还是有一些的。
刘据接着指出:“父皇,采芹也食用不得牛乳。”
刘彻神色一沉。
刘据嘴唇蠕动,欲言又止。几度启唇,却什么都没再说出来。刘彻蹙眉:“怎么了?”
“父皇,我没想构陷谁。我也知道光凭这些不能论证什么。我只是心里有此联想,便压不住。就如当初怀疑采芹一般,也都是些细枝末节的端倪。”
刘据低着头,神色顾虑,时不时余晖偷瞄刘彻。
刘彻一叹,伸手拍拍他的头:“父皇知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朕是帝王,后宫佳丽众多,朕确实可能会偶有喜爱之人。但她们再得宠也不过一介宫妃,与你是不能比的。
“据儿,你记住,你是朕的长子,是朕亲立的太子。任何时候,你都不必为他人心存顾虑,尤其是在朕面前,没有人能越过你去。”
刘据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我知道,父皇最疼我。”
恭维了两句,刘据眼珠一转,说回正题:“其实我这般怀疑,还有一点原因。采芹说过,她有个妹妹,同样被刘陵收容,秘密培养。当初清剿余孽之时,也不知她妹妹是谁,有无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