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回来,看我今天不砍了你这个负心汉!想抛弃我,拿着我的钱去跟寡妇双宿双飞,我告诉你,不可能!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男人身形十分狼狈,脚步并不敢停,却还不忘回头怒怼:“你……你看你哪有点女子模样,谁家娘子拿刀砍夫君的。你简直……简直不配……”
“不配什么,你再说一遍!”
砰。屠刀飞来,稳稳插在男子身边地面。刀刃没入土地三分之一。
男子剩下的话卡在喉咙,再也说不出来,吓得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却半点不敢耽搁,又及时爬起来,继续跑。这回是半点不敢再回头怒怼呢,保命要紧。
女子冲上前,将屠刀拔出,骂骂咧咧继续追。
好不寻常的一幕,引来万众瞩目。人群不断往前涌,大家伸着脑袋瞧热闹。
仆婢十分惊讶:“这……这长安的女子都如此彪悍吗?我老家村中最泼辣的婶子也最多是朝自家男人吼几句,她竟然用刀砍自家郎君,这……这实在是……”
王婉仪摇头:“她没打算真砍,不过吓唬吓唬罢了。”
仆婢一顿,恍然回神。是哦。那女子叫嚣得厉害,实则出手很有分寸。她是杀猪的,对屠刀力道的把控自然心里有数。
王婉仪又道:“她句句指控男子,男子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却只能骂她不像样,半点反驳不得她所言,可见她所说属实。
“她靠自己从娘家带来的手艺侍奉婆母,为婆母买药,送小姑出嫁,到头来还被男子嫌弃,如何能忍?倒也能理解。”
仆婢抿唇,理解倒是能理解,只是这做法属实彪悍,还闹得街头巷尾皆知,半点不给郎君面子,总有些不妥。
如她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人群中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有站女方的,有站男方的,但最多是谁也不站,乐呵呵看戏的。
但不论带着什么态度,众人的目光都被这出闹剧吸引了过去。仆婢翘首观望,王婉仪微微蹙眉,似有所思。
谁都没注意到,在她们头顶,酒肆二楼挂着招牌的粗壮支杆咔嚓一声,摇摇晃晃,下一瞬断裂,倏然掉落。
意外只在一瞬间。王婉仪还没回过神来,但听有人惊呼“婉仪”,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拽着她扑到一边,连带着将仆婢也推出了好几步。
三人同时摔在地上,王婉仪闷哼一声,待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根支杆就砸在她与仆婢原先站立的位置,因为杆子粗壮,激起尘土一片,连带旁边的摊位也被砸了个四分五裂。
若是……若刚刚她们……
王婉仪与仆婢皆是一个激灵,浑身抖了抖。
“娘子,刚刚……刚刚好险,若不是郎君,我们可就遭了。”
本来看夫妻打架热闹的人群也侧目过来,一个个张大嘴巴。
“这么粗的支杆怎么突然就断了?”
“这酒肆怎么回事,招牌怎么做的,好险没砸到人。这若不是人家女娘幸运,就要砸上头了。”
“这么粗,要是砸头上,头岂不得砸出个大窟窿,那还有命吗?”
酒肆掌柜与伙计匆匆出来,也吓了一跳。
“这……怎么会突然断了。我们特意选的粗壮支杆,而没选细的,就是怕断裂。这怎么还是断了?”
“这位女郎,你没事吧,可有伤到你,要不要进我们酒肆内休息休息。你放心,是我们的问题,我们负责,我这就让人给你去请医师。”
赵过也后怕不已,连声询问:“婉仪,你怎么样,可有伤着?”
各方话语吵吵嚷嚷,王婉仪怔怔地,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刚刚不知谁说的那句“还有命吗”?
是啊,若真砸到头,还有命吗……
她深吸口气,猛然转头,在人群中寻找,刚刚还在追逐的夫妻也被这一幕吓住,停下脚步,脸上满是惊愕,仿佛全然不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再抬眸看向头顶支杆的裂口。王婉仪思绪翻滚着,纷乱驳杂。
她一直心里不安,最初还怀疑过这对打架的夫妻。毕竟他们出现的太突兀。谁知真正的危险并不在这二人,而在她头顶。
见她不说话,赵过更担心了,扶着她的肩上下打量:“是不是伤着了?婉仪,伤哪了,你告诉我。”
王婉仪神思不属,面色煞白。
心底不安越来越大,思绪越陷越深。今日之事看似意外,可若不是意外呢?如果……
她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婉仪,你别吓我,你到底哪里受了伤。”
赵过抓住王婉仪,王婉仪终于回神,反手紧紧拽住赵过,力道极大:“郎君,我们走,我们快走。回家,立刻,马上,不要在此地逗留。”
赵过莫名其妙,但见王婉仪神色哀求,忙抱住她:“好,我们回家。我这就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