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弱流一怔,不动声色道:“朕并无大碍,只是这些日子有些难以入眠罢了,叫太医开了安神药吃着。”
霍洄霄意味不明哼笑了声,“圣上是不该睡得安稳。”他起箸,夹了筷子菜吃了。
“爱卿觉得如何?”沈弱流问道。
霍洄霄搁下筷子,这才扫了眼桌面,挑眉道:“看来圣上宫里这厨子不怎么样呐,做的菜也就这般普通水准。”
沈弱流刚松开的眉头又微微皱起,福元见状,夹了筷子菜放在碟子里,笑道:
“世子爷万莫说此话惹圣上伤心,这些菜可是圣上念着您离家千里,特意为您做的,虽比不得北境地道,却也是圣上的一番心意。”
霍洄霄嗤笑了声,直起身子盯着沈弱流,“臣叫圣上伤心了?圣上有心吗?”
沈弱流神色一滞,对福元道:“福元,你下去罢。”
福元看了眼咄咄逼人的世子爷,又看了眼文弱的圣上,欲言又止,却还是退出殿外。
殿内只剩下隔案对坐的二人,沈弱流自己夹了筷子炙羊肉,放在碟中,却不吃,“朕看北境王府中多处破败,陈设布置多有不周,想着从朕私库中拨了银子叫工部动工好生修缮一番,好待年底北境王世叔入京,爱卿意下如何?”
闻言,霍洄霄搁下筷子,盯着他半晌才道,“圣上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弱流垂眸,“朕并无他意,此事本该在你入京前落到实处的,只不过朕那时无暇顾及。”
霍洄霄几乎要笑出声了。
往日的高高在上,今日的楚楚可怜。
往日的颐指气使,今日的温言软语。
他沈弱流这又是要唱哪出?
压下心头那股无端的烦躁,霍洄霄道:“圣上不必多此一举。”
他不再看沈弱流,亦不再动筷。殿内陷入寂静。
这时,沈弱流站起来,走到他旁侧,倒了盏酒给他,“北地的烧刀子,听闻爱卿喜好这口,朕叫人备了,你尝尝。”
霍洄霄没动,沈弱流亦不动,将那盏酒推过去,倾出一点洒在他荷色指尖上,就跟荷花瓣上沾了滴雨似的。
他身上的香气透过来,霍洄霄咬着牙,“北地的烧刀子三文钱便可卖一大壶,也难为圣上金枝玉叶晓得此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圣上怕是忘了,臣伤还未好,怕是喝不得酒呐。”
“朕倒忘了,爱卿不喝也罢,回头我叫福元送到北境王府去。”沈弱流道。
提起伤,他便朝霍洄霄肩头盯了一阵,又道:“爱卿的伤势如何了,朕送去的药你用了可还好?”
那道清润嗓音,就落在头顶,隔着不足寸来距离,能感觉到此人传来的温热体温。
裹着蜜糖的刀。
糖舔尽了便是要人性命的锋利寒冷。
霍洄霄本是好整以暇,等他虚情假意之后图穷匕见,此刻却全然破功,倏然起身,抓住沈弱流手腕,步步逼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沈弱流,这菜也吃了,戏也看你演得差不多了,不用再装什么君圣臣贤的场面了吧,你不觉得恶心我可是恶心得很!你不如说说你又想谋划我霍洄霄什么……托你的福我现在心情糟糕得很,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最好掂量掂量!否则我出了天阙门便将严瑞杀了!”
巨大体型差距带来的压迫感使沈弱流悚然一惊,步步后退,最后跌坐在临窗榻上,霍洄霄立于身前,俯身向下身形将他完全遮蔽。沈弱流挣扎着要将手腕抽出来,却被他带了软力捏住,不疼,却怎么挣扎也抽不出来。
终于,沈弱流不动了,昂首叹了口气,“霍洄霄,朕今日不想跟你争执,你上次不是问朕为何对你恶语相向对他人却是温声软语么?朕……在尝试着与你好好说话。”
霍洄霄垂眸盯着他,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假,半晌后,他侧头笑了一声,再次逼近,
“沈弱流,你还在这里给我扯谎呢?我说了,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怎么?你觉得我霍洄霄说话跟放屁似的,哄着你玩呢?!”
退无可退,沈弱流被逼退到榻上,后背靠着窗棂,霍洄霄抓住他小腿使劲一拉,沈弱流倒在榻上,小几一晃,半碗药汁倾倒出来,洒了满身。
“你要干什么?!”终于,表面的平和被撕裂,沈弱流惊呼出声,恐惧席卷全身,再次撑起身子往后缩。
霍洄霄勾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要干什么?沈弱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只手从小腿上移到腿弯,一把抓住,再次用劲,沈弱流又被拖了回来,高大身影压下来,霍洄霄捏住他手腕抵在脖颈处,“你最好想想你要干什么?”
小几上摇摇欲坠的玉碗,彻底落在地上,“啪”地一声,殿外福元听闻声响,不得允许亦不敢进殿,只是隔着门问道:
“圣上,可需要奴婢进来伺候?”
沈弱流欲出声呼救,却被霍洄霄一把捂住嘴,眼神威胁,“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