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他就像个……昏君似的,见着个年轻好看的男人就色心大起,竟要把堂堂一个医师掳进宫,是天子该干的事吗?
闻端垂下眼,神情如常地嗯了一声,说:“是臣的错,臣太过在意圣上,故而醋劲大发,还请圣上宽恕。”
谢桐:“。”
谢桐:“?”
什么醋劲大发?
许是谢桐表现得太为茫然,闻端以为他没听明白,于是又体贴地多解释了一句:
“臣心悦圣上,看见圣上与别的陌生男人说话,心里不自在,所以才说些不着调的话,圣上别放在心上。”
“…………”
谢桐彻底沉默了。
*
直至回到宫中,谢桐仍在思考,是拥有怎样厚的脸皮,才能让闻端说出那样莫名其妙的话,并且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只是闲话了两句今日的天气。
反而谢桐自己,被热意一路从耳根烫到四肢百骸,最后烫得在马车里坐不住,还没到御书房,就在宫门处下了车,匆匆离开了闻端在的那个狭小空间。
步行回御书房的路上,谢桐不禁咬牙,心中暗恼不已。
脸红什么?他有什么可脸红的!
说出那种孟浪的话来,该脸红的分明是闻端!
谢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尖,触及之处还是发烫,连微凉的晚风吹拂都无法带走这阵热意。
谢桐放下手,不知为何,心中有几分烦闷。
想到回去御书房又得批那成堆的折子,烦闷更甚,谢桐索性脚下换了个方向,往御花园走去了,打算散散心再回去。
罗太监收到他回宫的消息,赶过来跟在后面,还问:“圣上,不先喝两口茶润润嗓子吗?”
他不说话还好,一提起茶来,谢桐又想起马车上那呛口的茶水,冷冰冰道:“不用,朕不渴。”
罗太监直觉谢桐心情不好,于是小心应:
“欸,那奴才先让御膳房备菜?圣上散完步,正好到晚膳的时候了。”
谢桐听他絮絮叨叨的,更觉烦恼,正想挥手让人退下,突然动作一顿。
“罗公公,你过来。”他招了招手。
罗太监不明所以,走上前来。
谢桐一边放慢脚步,观赏花园中新开的各类花卉,一边漫不经心般问:“朕有个疑问,想要请教下公公。”
罗太监陪着笑:“圣上客气了,有什么话,尽管对奴才说就是。”
谢桐想了想,斟酌了下言语,才开口:“如果……朕是说,若是有个人明知一件事情不可为,却还是时不时要提上那么几句,是为什么?”
“唔,”谢桐又补充道:“那个人很聪明,不存在无心之过的可能。”
这番话说得实在晦涩,罗太监听得云里雾里,但多年的随驾经验,还是让他立即接下了话:
“奴才听圣上的意思,是指这人总是故意要在圣上跟前,提起您不爱听的话?”
“也不是不爱听——”
谢桐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沉默半晌,不耐烦道:“罢了,就当朕是不爱听。”
罗太监瞅了眼他的脸色,小心说:
“圣上,恕奴才多嘴,您若是不爱听,当场便可叫那人住嘴,再不济,将这人打发去看不着的地方就是,何苦烦心。”
“但您若是照样听着,或许圣上您……其实也并非是想象中的那样不爱听,说不定觉得事情有转机,还是愿意听上几句的……”
谢桐:“……”
匪夷所思。
按这话的意思,难道他没有立即阻止闻端说出“心悦”“醋意”之类的话,正是因为他爱听这种轻浮言论吗?
觉得事情有转机,什么转机?转机成为断袖?
谢桐认为罗太监果然是老了,神智不清的,净说些胡话。
……总之当不得真。
*
两日后,曲迁等数位考生的医术策论递入宫中,经御医署翻阅,又呈给谢桐看过后,择定了曲迁与另外两名考生,与其余普通应试的一并入宫进行殿试。
殿试这一天,早朝暂罢一日。
闻府的管家轻叩响书房门,唤道:“官爷,御医署那边派人送来了一封名册,说是官爷您先前要的。”
屋内传来一声“进来吧”。
管事于是推门进去,发现他家官爷今晨起得这么早,竟然不是在书房内处理信件,而是在……
雕玉?
晨光正好,闻端着一身家常白袍,坐在案前,一手掌心里捧着枚鸽子蛋大小的和田玉,另一手持着刻刀,案面上落了些细小的玉屑,似乎正在往玉上雕琢纹饰。
玉色温润晶莹,当中有数条若隐若现的红色,如鱼潜池底,极具美感。
管事愣了一下,出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