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庸骑马伴在马车一侧,春日?的夜里还是有些?凉的,晚风一起,拂动了他的披风,他间或看一眼马车,帘子?垂着,忍不住就去?猜宜真在做什么?。
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半梦半醒的倚在软枕上?
她白皙的脸会在烛火中泛着莹润的光泽,如上好的美玉。垂着眼,纤长浓密的眼睫随着马车的摇晃不时?轻轻颤一下,或是微微抿一抿浅粉的唇,克制的表达出自己的不适来。
指尖微动——
宋庸忽然激灵了一下,手攥住,收紧了缰绳,骏马感觉到不适,立即嘶鸣一声?。
他这才回神,立即松手,摸了摸马颈安抚。
“怎么?了?”帘子?被挑起,宜真侧身看向外?面,关切的问。
“没事,刚刚走神了。”宋庸忙回复。
宜真眉微蹙,半挑的帘子?洒下光影,将她半张脸掩在暗中,可宋庸太熟悉她了,熟悉到她只是微微一动,他就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骑马不要走神。”宜真认真道。
“是,我?不会了。”宋庸答得?诚恳,借机说起了话?,说,“只是想?起陛下开恩,允我?入禁军,不免有些?…失态。”
他语声?微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宜真便就笑了。
她索性挑起帘子?挂好,倚回软枕上,徐徐说起禁军来。
首先就是禁军统领,昌坚。
当初随陛下打天下的人,功劳大的大多封了公候,再次是伯爵。而昌坚此?人,也得?了伯位。但?并不是因?为军功,从一开始,他就是保护陛下的护卫,在战时?不知多少次拼死救下天子?。
此?人无父无母无亲族,无妻无子?,偌大的寿安伯府,只他一人。
他是权臣,更是孤臣。
他将自己打磨成天子?手中最趁手的利刃。
此?人只一心忠君,为人沉默寡言,无明显喜好,也无明显恶习,待他只需恭敬。
只要不做对不起陛下,对禁军不利的事,那他就是最好侍候的上官。而除了他,禁军之中没有宋庸需要注意的人或事,只要他懂规矩,别乱来,这门差事不难做。
“当然,这是对勋贵出身的你们而言。”宜真微笑。
宋庸心领神会。
昌坚这个孤臣自然不会这么?做,但?他手底下的人却不一定。也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有机会闹到昌坚面前的。
这个天下从来都不是公平的,禁军中有他们这样的勋贵子?弟,自然也有没有背景,寻常军户中拔擢上的人。同样一件事,若能力相差无几,自然是前者占先。
“昌坚此?人,虽无须讨好,但?最好还是打好关系。不要惹他。”
宜真最后提醒一句。
宋庸应是,知道宜真是为他好。
宜真的确是为他好,但?更多的是为他的将来打算。
再是孤臣,只要是人,就有私欲。若是宋庸和昌坚不睦,以后天子?传位,他说不定会做出些?什么?来。所以,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最好。
回府之后,已经是夜深了。
宜真叫住阿竹,本来准备让她叫杨二来,但?看了眼外?面的夜色,还是作?罢。等到第二日?,才叫来杨二,吩咐下去?。
虽然陛下已经允准让她和离,但?宜真并不准备就这么?轻易放过宋家。
凤翔那边,该动起来了-
蹴鞠赛后便是上巳节。
宋庸去?禁军上值,宜真则带着人出城踏青,应潞安县主邀请,往桃花溪去?,参加又一年的曲水流觞宴。
城外?的土路走起来远没有城中的青石板路平坦,一路行来摇摇晃晃,宜真最受不住这种。
她正倚在软枕上昏昏欲睡,忽然马车一震,她整个人向前跌去?,还好梅儿和阿竹机警,慌忙扶住了她。
“怎么?回事?”梅儿扬声?,几年下来,她没那么?急躁,但?作?势还是风风火火的。
外?面马车夫忙说,“郡主见谅,是马车轮子?陷进坑里了。”
“这么?大的路,怎么?偏就掉进坑里了。”梅儿不悦的问。
“我?也不知道,刚才没看到有坑啊。”马车夫唯唯诺诺,有些?慌张的说。
宜真按着额角,放缓呼吸,总算总刚才骤然失重的慌张中定下神。
“无事,不要慌张,抬出来就好。”她说,而后在阿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马车早已经从官道驶离,现在是往潞安县主庄子?去?的那条路。道不算窄,能并排行驶两辆马车,旁边的地面平坦,生着碧绿的草,朵朵小花生在其间,粉的黄的紫的,娇艳多彩。
护卫们和马车夫一道,开始想?要将马车弄出来,这时?一阵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