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齐王从被窝中探出手,拍拍儿子的肩膀,“你来的这样匆忙,午膳可用过了?”
“父王召见,儿臣哪里敢耽搁半刻呢?”
“独自前来的?”
“还有勉儿。”公子臼道:“他听说要见王祖父,吵着要来看您。”
提起小公孙姜勉,齐王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一些,道:“从小到大,就数你最孝,事必躬亲……”
他眼神幽深的瞟了一眼儿子,补道:“……也就数你心思最细密,什么事都思量的周全。”
公子臼避开父亲的眼光,垂下头,“儿臣只盼父王快快康健。”
好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双方都演的很不错。
齐王侧过身,道:“好了,不必讲这些虚的了,孤这把年纪,是再也康健不了的了,能挨一日算一日吧。”
他握紧了儿子的手,忽然引用了一句《诗》中的叹词:
“为父为母兮,爱子之切;好女好子兮,护其家粢。”【自己瞎编的诗】
公子臼惊讶的浑身一震,这句诗的意思是说:做父母的,怎么能不宠爱子女呢;而那做子女的,又怎么能不看护好父母的产业呢。
看护好父母的产业……
父王引用这样的诗句说给他听,会是什么意思?!公子臼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下一瞬,在他惊讶的目光中,齐王证实了他的猜想:“臼啊臼,孤的千里齐国,就只有你来看护了。”
公子臼全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在父亲的脚边拜倒,匍匐,“父王……”
谁也说不清他这汹涌的泪水中,到底是替父亲的衰老而哀伤多一些,还是三十多年来忍辱负重、终于熬出头来的激动多一些。
“起来。”齐王的眼中也染上了一丝湿润。
公子臼泣涕连连,他抬起头,握住父王的手,说道:“父王安心,儿臣一定为您寻天下最好的医者来,儿臣会日日陪伴父王,若是父王最终还是……”
他指天发誓:“儿臣便为您举行最盛大的祭祀礼!儿臣一定不会叫那些卿大夫说您半句非言!儿臣定叫史臣为您上一个崇高无匹的尊谥!齐国的史书里只会存在您的丰功伟绩,为后世子孙铭记!”
“好,好,好。”齐王拍了拍儿子的手,说了三个好。都到这一步了,他们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齐王放心了,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公子臼没有说透,但齐王懂得他的意思。这是一场交换。
他们父子二人就这样交换了最后的利益,也交换了为数不多的血脉恩情。
“还有一件事啊,孤要特意嘱托你。”齐王道。
“什么事?儿子一定为父王办到。”
齐王屏退了侍从,抬了抬手,“臼,附耳过来。”
公子臼向前膝行两步,躬下身,听到齐王悄声道:“你可知两个人,一个是虞师大夫郦渊,另一个是在稷下学宫,一个叫郦壬臣的门生?”
公子臼回想了一下,道:“伯冉大夫,儿臣知道。那郦生……儿臣却没有听过。”
齐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中幽幽响起:“你且记着,这第一个人,待孤百年之后,你嗣承大位,便拜他为相。”
公子臼点点头,又有点不解,“既然伯冉大夫有为相之能,父王您为何不直接提拔他呢?”
齐王叹了口气,明白自己的大儿子在某些方面资质有限,便解释道:
“臼啊,你有所不知,孤已时日无多,提拔他也是浪费恩典。若你一即位,便拜他为相,你对于他,便是新君知遇之恩!郦渊此人德行高尚,他必会竭尽所能,为你忠心一生的。”
公子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齐王继续道:“他在王庭中素有威望,你继位后根基不稳,他定会全力扶持你,助你安然渡过前几年!”
公子臼道:“儿子明白了。”
齐王缓了缓,接着道:“至于那第二个人——郦壬臣。”
他停顿片刻,语气更低沉,一字一句道:“此人擅百家之学,年虽少,却有奇才!孤知其贤能,乃当世所罕见,绝不可轻视之。”
公子臼道:“那儿臣便也用用她好了。”
齐王凝视着儿子的眼睛,道:“你听好,此事非同小可。”
他的声音变得冷峻,“若你能用她,则要大用之,待她更甚于郦渊!若不能用……”
齐王的目光透出阴狠之色:“若不能用,则必杀之!无论如何,此生勿令其出境!”
此生勿令其出境……
公子臼大为吃惊,他还从没见父亲对谁如此“重视”过。
第027章 危险
危险
公子臼心中一惊。
此时, 感到心惊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在老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