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选择离开秦靖川,是不是也应该拿掉这个孩子。
秦澈做了整晚的梦,他梦见自己置身一片看不清五指的黑暗里,远处有一个奶乎乎的声音,好像是在怯怯地喊“爸爸”。他一个激灵醒过来,紧接着便感觉小腿发紧,竟然抽筋了。
秦澈忍不住呻/吟出声,痛苦地抱紧了被子,整个人像被拉满的弓箭一样不堪重负。
上一次抽筋是什么时候都记不清了,大概是青春期的生长痛。那时秦澈经常被半夜疼醒,神奇的是不管他什么时候抽筋,秦靖川总是能跟着清醒过来,像真的放了一根弦在他身上。
有次秦澈忍着没呼痛,竟也被他察觉到了。秦澈忍不住去问,他的叔叔一边虎着脸帮他按摩肌肉,一边说是听到呼吸不对。痛劲儿缓过去之后秦澈屁股上挨了一巴掌,秦靖川要他下次疼的时候记得喊醒自己。
秦澈咬着牙回想秦靖川的动作给自己按摩,总不能一直依赖他,他心想,总不能真的离开他就活不下去了。
天色刚刚擦亮,向来喜欢睡懒觉的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秦澈披衣坐起来,缩在床上浏览租房信息。
鹏城是个移民城市,外来人口占大多数,租房市场一向火热,好房子更是一屋难求。秦澈筛选了很久,要么是设施简陋的老破小,要么是不够隐秘,要么是物业不配套,好不容易找到了套临海别墅,结果一看房租,那只包的价格也就够住半年的。
他烦躁地捧着平板跌回床上,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开门后外面站着酒店的服务生,他从推车上取下一个餐盘:“先生,您的早餐。”
秦澈不记得自己叫过早餐,稀里糊涂接过来,牛展白萝卜汤熬得清香,不见一点油星,肉末蒸蛋嫩弹水滑,还有一杯加热过餐前奶,几乎都能赶上家里的口味了。
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秦澈肚子都要咕咕叫。他来不及感叹这酒店的夜宵和早餐也差距忒大,就着外面的江景埋头吃了起来。
江阔今天要进组,一大早便不见人影,秦澈在房间里闷了一天,到下午终于熬不住了,打算出门转转。结果刚一开门,走廊上就有服务生经过,贴心地问他:“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用。”秦澈身份敏感,摸出口罩戴上才放心些。
酒店楼下就有一个花园,工作日只有老人和孩子在这边散步。秦澈顺着林荫小径一路溜达,从他离开秦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的时间,离开北城,没了秦靖川无时无刻的掌控和秦家森严教条的规矩,他感到出奇的放松。
或许早就该这样做了,秦澈心想,找个地方慢慢淡忘那个人,他是不是也能开始正常的生活了。
他漫无边境地遐想,没留意正前方一个孩子踩着滑板车急速冲了过来。等发现时已经躲避不及,秦澈在孩子惊恐的尖叫里猛地闭上眼睛,可想象中的撞击并没有发生,有个年轻人先他一步冲了上去,单手一把将孩子从滑板上薅下来,飞起一脚把仍在疾驰的滑板踢飞到了一边。
小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年轻人却没有理会,反而有些紧张地凑到秦澈跟前:“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秦澈感到异样,指着那个孩子说,“他在哭。”
“这个年龄的孩子喜欢玩闹,”那人嘱咐了一句,“您在附近散步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
“好。”秦澈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身材健壮的年轻人倒真的像只是锻炼经过,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秦澈在酒店住了两天,加了不少房屋中介的联系方式。周末江阔闲下来,两人包了辆别克,挨个房子去看。
从早上开始,一连看了三四套都不很满意。鹏城气候湿热,正午太阳毒辣,秦澈从小区出来就有些头晕,上车后刚起步没多久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停,停车!”秦澈面色发白,呼吸一阵紧过一阵,薄薄的鬓角都被冷汗浸透了。
车还没停稳他就拉开车门冲了下去,抱着垃圾桶干呕起来。江阔拎着矿泉水跟着跑下来,面色担忧:“是不是生病了,我们先去医院吧。”
秦澈拧开水瓶漱口,瑞凤眼像汪着水,看人时可怜兮兮的。“不用,”他哑着嗓子说,“可能有点中暑。”
没人注意到别克后面大概一百米的位置有辆宝马七系也跟着停了下来,后座上的人腰背挺直,一动不动盯着前方的人影。司机从后视镜里悄然打量着这个男人,他深邃眉骨下的眼神犹如实质,刺得人脊背发凉。
“老板,要下去看看吗?”司机斟酌着开口。
然而前面的两人已经相互搀扶着回到车里,男人似乎是稍微放松了些,自然靠回椅背上:“不用了,继续跟上他们。”
回到酒店后秦澈旷掉了午饭,抱着被子闷头大睡。但也睡不安宁,一直在半梦半醒的边缘挣扎,醒来后整个人状态反而更差了。
睁开眼时依稀看到有个人影在窗前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