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楼梯来到机房的门口时,卫彻扶着门把,拼命地大喘几口气。黑烟的可怕他不是没领教过,想到这,他情不自禁地低头看了看那只受伤的手,虽然把包得像粽子一样的绷带解开得七七八八了,但手背的伤口依然辣辣地疼。要是里面全是黑烟,他冲进去估计死得连骨头也不剩。说起来,那些船上的乘客就是这么离奇地消失的吧。
不过,从门缝看,里面没有黑烟渗出的迹象。或许,机房里未必有黑烟。卫彻抱着侥幸的心理,小心翼翼将门缝打开半寸,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看。寂静的房间里,由于常年紧闭,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机油味道,压抑着人的心肺。屋子里仅有墙壁上的灯泡亮着惨淡的灯光,照明不算明亮,但无碍视野。卫彻特地打开门,走进去逛一圈检查一遍,终于心头大石落下。幸好,机房里还没渗入黑烟。
这样,回去叫老头子来打开通道开关,便可让那巨兽从大坝底部通过了!
卫彻这才放心地跑回去,将情况详细告之。老头儿等人立即随他重新返回机房。按照老头儿所说,打开通道的开关就在机房最里面的机箱里。那机箱写着禁止使用的字样,上了锁,钥匙由老头儿保存。即便有人无意中打开了机箱,亦要按特定的顺序将里面的几个开关一一按下才能正确打开通道,不然也是前功尽毁。
大家跟着老头儿疾步走向那机箱所在的位置。眼看就差几步了,走在最后面的白浪猛然间喝道:“站住!别过去!”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停在原地,回头看向他。白浪冷着一张扑克脸,指向前方,道出三个字:“有黑烟。”
大家心头一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在灯光微暗的机房角落里,一条用途不明的管道,裂开了一条缝隙,像寺院里极细的熏香被点燃了,正渗出丝丝缕缕的黑烟。这泄露的位置不偏不倚,就正正靠近机箱。只见黑烟笼罩着向外蔓延,颜色清淡,若不仔细看,绝对难以发现。要是谁再接着靠近,就会像卫彻受伤的手背一样,被黑烟所腐蚀。
这下糟了!人们面面相觑。打开通道的唯一方法就在眼前,他们却只能止步不前。那杀人的黑烟仍在无孔不入地扩散。而江底下的可怖巨兽铁了心要通过这座大坝,正撞得惊天动地。不消多久,它迟早会撞塌大坝。那时候,在场的人还有活路可走吗?不祥的感觉在心中升起,每个人的脸色都惨白如纸,好比飘扬在送葬队伍上空的纸钱。
卫彻此时亦束手无策:“完蛋了,我们过不去了。”
他话音刚落,大坝上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刹那间,江水翻滚,地动山摇。所有人几乎站不稳,纷纷扶住身边的管道支撑平衡。死亡的阴影,在人们心头更加茂盛了。难道就这样任由它撞击下去吗?他们心里明白,若他们此时还不赶紧打开通道让那身形庞大的家伙通过,就算这座建筑再稳固,迟早都得是坝毁人亡。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再不做决定的话,不须等到日出,所有的人都得去和马克思握手!
在这危急的时刻,机房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撞击还在继续着。身处在摇晃不定的大坝,大家都一言不发,表情凝重地注视着身边的每个人。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是:或者全部一起等死;或者派个人过去打开开关……但是这样的话,去开开关的那个人,也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因为黑烟会将人体吞噬,一根骨头都不留。
然而,谁会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一人死,而众人活。这是考验每个人牺牲精神的时候了。
人群的后方,周渊灵和李娅宁满脸心事重重,皆不出声。她们各有各自的思量,显得很犹豫。不过,本来她们就是女生,卫彻也不打算让她们冒险。至于老头儿,出于尊老,也不该让一个老人家前去。剩下的三个男人,只有卫彻,黄泉和白浪了。这三个人都不怕死。三人眼神互相交流片刻,卫彻挺身说道:
“我去吧。老头儿,把钥匙交给我,还有按下开关的顺序。”
黄泉急忙抢话:“不行。要去也是我去,身为国家公务人员,要时刻想着为人民服务。”
白浪啥也不说,只哼了一声,仿佛以此表示应该由他本人前往。
卫彻毫不含糊,他推开黄泉,走向老头儿,“别啰嗦了,赶紧把钥匙给我。”
那边,从管道中渗出来的黑烟,愈来愈浓了,像攀藤植物般,慢慢地,延续不断地向上爬动,直至淹没整个机箱。就像一只黑色的恶魔的手,正张开着向他们袭来,随时都能扼住这些脆弱生命的咽喉,将他们送离人世。
看着卫彻伸过来的手,老头儿没有交出钥匙,却只是淡淡一笑,他拍拍卫彻的肩膀,“后辈生,你很勇敢。不过,不用你去。我去。我都一副老骨头了,死不足惜。”
卫彻怎能让一个老人家去冒险。
“不行,要一个老人替我们去死。叫我们这些年轻人情何以堪!”
黄泉更是不肯让前辈去死:“前辈!你别……”
老头儿听了,安静一笑:“孩子,我一生都在追踪那怪物,今日,我却要死在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