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特使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张绍明微一沉吟,连忙快步追了上去,口中兀自叫道:“特使且留步!”
那特使却恍如听若未闻,夜风微动,人影早已杳然。
张绍明怔怔地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爷适才舆图挽留那位特使大人,莫不是有话要说?”一个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不知何时智德已来到了他身旁。
张绍明喃喃地说道:“父亲说过,世间一切不过利益所化,动之以利,无往不利!上一次皇上派了使者前往,史思明将使者扣下献给大唐以表忠心,既行如此决绝之举又何谈情义二字?而此次皇上趁着他与李唐嫌隙再生之际相约,史思明既然肯派使者前来,那便说明他已有动摇之意,只不过此行是作为试探,想必事情尚有转机呀!”
智德深以为然地叹道:“少爷所言极是!只是……这位史大将军究竟想要什么呢?”
“倘若当真如张少爷所料,这史思明的胃口可真不小呢!”叶护太子此时也走了出来,冷冷地说道。
张绍明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怕他胃口太小,请他不动!”
“是啊!”智德长吁了一口气,道:“只有足够贪婪之人,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好似草原上的饿狼一般,一旦盯上的猎物,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叶护太子冷笑两声,道:“倘若史思明想要当大燕的皇帝,你们也愿意拱手相让不成?”
“这……”智德登时语塞。
张绍明脸上神色亦不禁一凝,良久方道:“这或许……也不无可能呵!”
“没有了他史思明,咱们的计划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我就不信这世间之事,还有难道你我两家联手的!”叶护太子咬牙说道。
张绍明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只不过……咱们也不能当真小觑了史思明,此人手底下聚集了许多能人异士,麾下能征惯战的大将数不胜数,倘若他铁了心投靠李唐,单凭他一家之力,便足够咱们喝一壶了!”
智德道:“我却相信少爷的直觉,这史思明只不过在施展欲擒故纵之法,无非是想在结盟之中获取更多的利益罢了!”
张绍明干笑两声,道:“既然特使已走,咱们也不必再待在这种荒僻之所,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今夜驾临邯郸城,乃是我大燕的荣幸!不如就此移驾到兄弟落脚之处畅饮几杯,就当是替殿下接风洗尘啦!”
叶护太子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就多有打扰了!”
说毕,一行人便即动身离去。
听得两伙人远去,萧逸方自从隐身处出来,然则望着手中的那件葛家的衣衫,心中却已巨浪翻腾,久久不能平息:“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巧合的孔明灯,巧合的葛家仆人衣衫,巧合的三方密会,巧合的……”
萧逸心头燃起了一线希望,一线让他忍不住激动不已的希望。他坚信,这个世上能够布出这些“巧合”之局的只有一个人,一个从来都在制造奇迹的人!
此刻的他也自心乱如麻,摩尼教尊之死,叶护太子面纱的掀开,李唐的危局,史思明的身在曹营心在汉,回纥形势的扑朔迷离,还有叶护太子那号称可堪媲美何君悦的布局,以及永远隐藏于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天外来客”……
这看似越来越明朗的局势,却宛似总有层层的面纱遮掩,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千头万绪,令人难以捉摸。
一路地或喜或悲,既怒又急,萧逸竟自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那个乞丐窝里。破庙之中宁静依旧,众丐的鼾声此起彼伏,大有不分出高下誓不罢休的架势,萧逸的进出对他们没有构成丝毫的影响。
看着眼前横七竖八躺着、天当被褥地当床的众丐,萧逸重重的心事竟莫名地一松,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烦乱的心思压下,悄声走到覃老六给他腾出的位置倚墙坐下。
“雪儿现在在干什么呢?她追查那批宝藏下落,不知道有结果了没有?”想起梅若雪,萧逸心底一股柔情涌起,或许经历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到如今,似乎唯有梅若雪的影子到达的地方,才能让他感到一丝丝温情,一丝丝安慰。
萧逸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温柔的笑容,然而很快地,那丝笑容便已僵硬在了脸上,一个念头掠过脑海:“智德说,叶护太子利用宝藏布下一石四鸟之局,而第四只鸟儿却仍在发酵当中,莫非……莫非那宝藏失踪竟是一个陷阱?”
一念及此,萧逸只觉后背一阵寒意直透心脾:“叶护太子既然自称所设之局可媲美君悦当年那一局,而这一石四鸟之计不过是其中一部分,其凶险可怕之处可见一斑!君悦虽为六欲邪丹所控,对我与欣儿尚留些生还余地,而这叶护素来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设下之局于我于雪儿便定是死局,而我却让雪儿孤身一人去追查宝藏下落,岂非……岂非正中了叶护的圈套?不行!现如今雪儿身怀六甲,我又怎能让她轻身涉险?”
想到这里,萧逸再也无法安坐于此,倏地站起身来,便欲动身返回蜀地寻找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