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高舒夜已经有近百年不曾见过大师兄萧奕了。自伽蓝寺归来,他因得了《紫薇星辰诀》而闭关七十年。出关之后,便得知大师兄和小师弟二人结伴历练去了。
他当时并不以为意。毕竟,出山历练是修真途中必不可少的,谁都要经历。且萧奕既与郭小宝一起,相互照应,也比单独出去安全得多。
可是后来,只有小郭师弟一个人回来了。他自然心有疑虑。
但无论是师父,还是小郭师弟,对他的说辞都是:两人历练途中便分开了,大概萧奕是想继续历练吧?
两人的神情和语气都极为轻松,高舒夜便也没有多想。后来,妙弋独自去了北洲,他整日里牵肠挂肚,就更没有时间想大师兄的事了。
或许,他潜意识里也不相信大师兄会出事吧?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面对大师兄已然出了意外的事实。他一边强打着精神跟着魏无忌接待客人、布置双修宣誓的法坛和观礼台,一边暗想:等这件事过去了,定要好好问问师父!
而且,通过萧奕一事,他突然对师父所说的“妙弋平安无事”这一说法心存疑虑:妙弋真的没事吗?
正在他忍不住胡思乱想之际,魏无忌对他道:“高师叔,自在门的陈琛长老来了,咱们一同去迎接吧?”
他回过神来,笑道:“也好,师侄先请吧。”
这种场合,大家一般都不会抢魏无忌这个掌门首徒的风头。对此,魏无忌也心知肚明,也不会故做推辞,只告了声罪,便走到了高舒夜前面。
说起来,这自在门的书道长老陈琛还是他们的旧识,上一次的盂盆兰会,自在门也是派了这位陈长老代表自在门参加的。当时,他们只觉得这位长老性情敦厚、十分慈爱,并不爱与人斤斤计较。
但今次他又被自在门掌门派出来,而所有来观礼的人都毫不惊讶。这就说明他经常被派外差,诸人见怪不怪了。而且,这位的性子大约并不如表现的那般似个“好好先生”,为人应该颇为圆滑事故、八面玲珑。
因这次只是代表门派来观礼,陈琛并没有带许多弟子,只带了自在门的掌门首徒和他自己的小弟子。他是认识魏无忌的,看见两人出来,亦笑着迎了上去。
魏无忌笑道:“一别经年,长老风采依旧啊!”
陈琛连连摇头,感叹:“老了!老了!日后,便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魏无忌便顺势看向了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这两位可是门中高足?”
陈琛便笑呵呵地回身介绍两个后辈:“这我我那掌门师侄的首徒张若柠。”
一身藏青色曲裾的青年男子步履沉稳地上前,拱手施礼:“在下张若柠,见过两位道友。”
魏无忌见他头发一丝不乱、衣服没有半点褶皱、指甲也修剪地极短,便知晓这是一个极端自律的人,在与他不熟的情况下,尽量不要与他开玩笑。
于是,他含笑上前:“在下魏无忌,见过张道友。”
高舒夜亦拱手还礼:“在下高舒夜,见过张道友。”
在魏无忌借打量之机观察张若柠的同时,张若柠也在观察他。见他嘴角含笑、衣衫雪白,但就连他那抿得一丝不乱的头发也困不住一身的落拓潇洒之气,张若柠便知晓:这是个大事严谨、小事不大在意的人。
张若柠暗暗蹙了蹙眉。因着本身自律严谨的性子,他其实不大欣赏这类骨子里就带着不羁的人。可他却不仅仅是张若柠,还是自在门掌门的首徒,以后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而他,不但要习以为常,还要应对自如。
因而,他自己常常暗自感概:若是师父再收一个徒弟就好了!
他自知以自己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做一派掌门的首徒。
陈琛又指着另一个紫衫罗裙的女弟子,神情里溢出浓浓地宠溺:“这是本座的小弟子胡明月。”
说起来也是可怜,陈琛是老牌的金仙,是自在门门主洛素真的师叔。自在门有书道、数道、奕道、画道四脉,其余三脉的长老也都是他的师侄辈的。
乍一听觉得贪恋权势,其实深入了解了才明白他的无奈。
陈琛前前后后共收了七个弟子,原本是要大弟子继位的;可大弟子在一次历练中不幸陨落了。修真界师徒如父子,更何况是精心培育的继承人?
陈琛大受打击!但他却不得不强忍悲痛培养二弟子。可他的二弟子却与一个魔道女修相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在亲情与爱情两厢为难之下,自杀了!
陈琛心力交瘁地开始培养三弟子。三弟子是个女孩子,文文静静的,十分乖巧。陈琛往日里虽宠她,却从未将她当做继承人来培养过。但他当时就只剩那一个弟子了,再想想叛逆的二弟子,觉得这样文静的也没什么不好。
但结果证明:这简直太不好了!
因着前头两个师兄接连逝世,师父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使她压力骤增。
本来嘛,她是小弟子,师父、师兄都宠着,只需要无忧无虑地修行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