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对赵高单独进行了封赏,但当赵高提到《大秦律令》的制定还有胡亥的功劳时,嬴政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赵高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这一眼将赵高吓得半死,从嬴政的眼神中他分明读懂了一些内容,当即闭口不言。
朝堂之上,嬴政向众臣提起了他准备东巡齐鲁的想法,万没想到,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居然是他的长子扶苏。
扶苏的意见很明确,那就是如今天下虽然初定,但帝国还有许多民生之事需要解决,百姓也没有完全从七国战争中恢复过来,加之帝国两面用兵,五十万大军南攻百越,三十万大军厉兵秣马,准备北上匈奴,此外还有修筑驰道、修建骊山墓、让刑徒和百姓迁移北边、让天下富户齐聚咸阳等诸多大的事情,因此百姓的生活其实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压在百姓身上的负担却是有增无减。如今皇帝刚刚北巡代郡,已经耗费了大量的钱粮,若是再东巡齐鲁,怕是更添百姓的负担。
为了说明情况,给自己的论点加分,扶苏还列举了自己在渔阳亲眼所见的事实。为防范匈奴,七国争雄时燕国和赵国的百姓就已经被迫在漫长的边境之上修筑防御工事,当权者起名为“边城。”如今虽然结束纷争,但蒙恬的部队依然需要燕、赵,甚至秦国北边的百姓提供大量的给养;另一边,楚国的百姓基本承担起了讨伐百越军队的后勤保障;至于韩国、魏国加上秦国的关中一带,则承担起了兵源的重任;而齐国,则通过自己的陆路和水路,为南北两地的秦军运送粮草,同时巩固辽东一带。
扶苏最后道:“父皇,如今我大秦帝国疆域之大虽然是夏、商、周所不及,但可以说无一处有安宁,没一处不兴兵,若百姓苦秦日久,儿臣担心民心就会生变,长此以往,天下绝不会太平。”
李斯听罢也出班附议道:“陛下,公子说的对,今年南方稻禾丰收,赵、魏一带也算风调雨顺,只要推广郡县制,辅之以《大秦律令》,让百姓休养生息,减少盗抢,有三年时间,天下即可大治,还望陛下三思。”
嬴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扶苏和李斯的言论,待到二人说完了,这才转而对群臣道:“众位卿家的意见呢?”
“公子和相国的话非常有道理,当前形势确实一动不如一静呀。”好多大臣都随声附和。嬴政未置可否,只是说此事再议,随后就散朝了。
回到了御书房,嬴政还在思索朝中的事,此时内侍进来禀报,“启奏陛下,上卿蒙毅觐见。”
嬴政点点头,只说了一个“传”字。不多时,蒙毅走了进来,对嬴政躬身施礼,“臣蒙毅见过陛下。”
“让你调查的事可有什么结果吗?”
“回陛下,臣私下小心问过了,长公子监国期间政绩卓著,很得众位大臣的爱戴,并无其他异状,只是与众位儒生过从甚密。”
“难怪如此。”嬴政点点头,“我说这扶苏怎么张口闭口皆是民生、民意,想来是受那些儒生传播的儒家思想有关。”
蒙毅一愣,他可没想到思想的对立会导致两个人对事情看法的对立,而且这种对立居然还是皇帝和他的儿子。但蒙毅身为上卿,又身受法家思想多年的熏陶,行事风格已经机械化,他当即问道:“若陛下觉得那些儒生有害国家,臣这就将他们全部擒获,交给赵高审讯。”
嬴政笑笑,“这又何必呢,天下之大,众人想法不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呀,难道你都要一一杀光吗。你想想,墨家出自宋国、儒家源起齐鲁、道家兴于楚国、法家大多来自魏国和韩国,一种学说的兴起无非是顺应那个时代而已,就像我们大秦,虽然偏重于法家,但对其他学说也是不排斥的。你不要忘了,当年正是阴阳家的邹衍夫子,用他的五行学说,指明了我们大秦必然兴盛的缘由。”
蒙毅想起邹衍和项少龙在秦时的情景,知道皇帝这样讲表面虽然是在说秦国,其实话语中的意思是在说自己,当即躬身道:“是臣言语不周,望陛下宽宥。”
嬴政摆摆手,“我没说你错,我的意思是说,如今我大秦既然并有六国,那么我们的胸襟也要放的宽远一些,要对各种学说兼收并蓄,适合我们的我们就用,不适合我们的,我们就放弃好了。你想想,我们朝中七十位博士,大部分不都是来自齐国的儒生吗。”
“陛下说得是。”蒙毅应了一句,接着道:“那长公子与众儒生时常高谈阔论一事……”
“那没有什么。儒家从孔丘开始,就一直提倡君轻民重的思想,将百姓放在首位,这也没什么错,若没有百姓的劳作,又怎有天下的生计呢,但如果过分强调民重于君的论调,则要引起我们的警惕,若百姓为上,我们将置于何地呢。”
蒙毅听到这躬身施礼,“陛下说的极是。”
嬴政轻叹一口气,“我大秦靠军功立国,值七国纷争之时固然可以,但如今六国已灭,我们则要转变想法,依靠思想治国了,而这一点,恰是齐鲁之地的优势。我之所以想东巡到那里,就是想吸收齐鲁的文化并争取他们为我所用。”嬴政说到这站起身,来到一幅地形图前,手指着齐鲁之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