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心中对墨家避讳,既然听赵佗说开凿灵渠一事进展顺利,也就不想亲自到场了,而是准备选择经武关返回咸阳。
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北渡湘水就是必经之路了。嬴政传令,让禁卫军将士准备船筏,随行博士选址渡江地点,则吉日即渡江。
如此过了几日,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嬴政在众大臣的簇拥下来到提前选好的渡江地——“湘山祠”。
湘山祠已经破败了,荒草萋萋,树木杂乱,若不是祠堂前面地势平坦,适合渡江,恐怕更无人理会这座祠堂。尽管如此,湘山祠的香火也甚是可怜,只有香炉一座,青烟三缕。
日光笔直地照在祠堂外两扇已经破旧的门板上,其中一扇随风轻轻摆动几下,发出老旧的,“咯吱咯吱”的声响,似在述说着自己的凄凉。
祠堂匾额已经开裂了,那深深的一道裂缝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湘江,仿佛在泣述当年的哀怨与凄婉。
嬴政没有注意到这些,一个荒凉的路边祠堂引不起他的兴趣,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早日渡江到武关,进而回咸阳才是他的正事。说实话,离开这么久,嬴政也有点想家了。
大批的甲士在岸边林立,备好的渡船已经在渡口停靠,几块巨大的跳板横亘在渡口与渡船之间。
嬴政稳步踏上跳板,其余人等也纷纷上船。望着滚滚的江水,看着上面被阳光照射的波光粼粼的浪花,嬴政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水面很平静,清凉的江风给人舒适的感觉,随着一声令下,渡船驶离了渡口,向江心缓缓而去。
风有点变大,吹得船头的嬴政衣衫猎猎。江水开始变得湍急,大朵的浪花伴着涡旋开始让船体变得摇晃,使得嬴政有些站立不稳。
嬴政的心情由最初的轻松开始变得有点不快,他不明白何以这些儒生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不是很成功。风渐渐变大,船上的甲士开始相互呼唤,以便尽全力稳住船身。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变了颜色的天空仿佛也在助力这突然而至的大风,一时间江水汹涌,狂风大作,天昏地暗。
渡船被大风刮的已经行驶不动,已经不仅仅是逆水行舟的感觉,而是有一种即将倾覆的错觉。
蒙毅被大风刮得已经睁不开眼,他竖起耳朵才勉强听清手下的请求,那就是风大难行,若强行渡河,担心会船体倾覆,危及皇帝的安全。
蒙毅一手抓缆绳借力,一手将不相干的人向两边推开,踉踉跄跄的来到嬴政的身前。“陛下。”蒙毅大声呼喊,“军士来报,风大浪急,担心与陛下不利,请暂缓渡江,先返回渡口,请陛下定夺。”
嬴政此时也被大风刮的有些随风乱摆,眼见四周暗无天日,不辨东西南北,再见江水低吼,船体东倒西歪,也担心会随时倾覆,当即点头应允。
蒙毅得令,指挥军士将渡船调头,摆回渡口。说也奇怪,渡船每返回一分,江风便弱了一点,待到渡船回到渡口,天气重又转好,一如当初。
听得身后众博士啧啧称奇的言语,嬴政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此次东巡用意很好,不想竟然是高开低走的结果,到薛郡尊儒学,泰山封禅,敬天祭地,这算是圆满的开局;至琅琊郡见徐福,命其出海,也算目的达成;但到了泗水郡则大不一样,泗水寻鼎未果,到南郡则触碰了禁忌墨家,而今想回家偏又遇到大风阻挡,嬴政的心情已由喜悦变成恼怒。
“众位博士,你们博古通今,读书甚多,可有谁能替朕解释一下这大风是怎么一回事?”嬴政最不喜这些博士的地方,就是没事时议论纷纷,无处不宣扬自己的博学,但有事时却拿不出一个主意的行为。要知道秦国自秦孝公商鞅变法开始,七代君王都励精图治,奋发有为,不尚言谈而注重实干,其间虽有张仪之流,但也是为了应付苏秦的合纵之策而采取的短期行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奖励耕战,开疆拓土,因此朝堂之上也多是如李斯、冯去疾、蒙恬、蒙毅等踏实稳健,积极进取之辈。就算是赵高,在大秦律法制定上,以及《大秦律令》的实施中,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嬴政平定六国靠的就是这种臣子,加上尉缭等人的深谋远虑,哪里能够习惯这些儒生的迂腐言论。但此时治国为上,儒学又是与墨家并称于世的两大显学,既然墨家成为禁忌,那就只能迁就一点儒学了。
听到嬴政的发问,这些儒家博士果然如嬴政预料的那样,开始闭目沉思,看起来是冥思苦想,但就是没有一计献出。
嬴政强压心头的怒气刚想再问一遍,忽见一人走上两步拱手施礼,“陛下,臣想到了。”
嬴政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朝堂之上与李斯辩论,提议分封天下的淳于越。原来这淳于越乃是齐国人,学的也是儒学,嬴政考虑到这两点,因此东巡时才将他带上,其意是通过此人,拉近与儒家的关系。
淳于越虽习儒学,但到秦国已久,耳濡目染之下也深知秦国的立国之策乃是崇尚法治,注重耕战,因此自身习性也改变了不少,相比新近提拔的那些博士显得干练不少。他对嬴政的性格也略有了解,知道其不喜空谈,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