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军在百越地区的节节胜利,群臣都向嬴政庆贺。在文武百官朝贺后,七十位博士又在仆射周青臣的带领下集体上前向嬴政敬酒,对其业绩是歌功颂德,大唱赞歌。
周青臣躬身道:“他时秦地不过千里,赖陛下神灵明圣,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
嬴政志得意满,龙颜大悦,他笑呵呵地看着下面的一众博士,刚想开口对这些博士进行一些赏赐,忽听内中一人道:“周青臣方才所言乃阿谀之辞,陛下万不可信。”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扭头看去,见说话之人正是博士淳于越。
周青臣见出言反驳自己的恰恰是归自己统管的博士,内心很不是滋味,当即出言呵斥,“淳于越,这大殿之上,你胡乱说些什么,难道你认为陛下的郡县制不好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分明是用皇帝的名义打压,换做旁人或许就噤若寒蝉不敢应声了,不想淳于越听到后非但嗤之以鼻,反而冷哼一声,竟从班中站了出来。他对嬴政一拱手,“陛下,方才周青臣所言才是祸国殃民的胡言乱语,想殷商享国六百年,周家天下八百年,两朝国运之所以能延续千年之久,就在于他们都将自己的子弟和功臣进行了分封,哪怕有乱臣贼子一时作乱,但忠于王室的诸侯最终都将祸乱平息。远的不谈,就说近百年来,就有齐桓、晋文尊王室之举,如此方能号令诸侯。而今陛下荣登大宝,但功臣宿将,王室子弟却无片瓦之地,散落各地的还要遵从当地官吏的管辖,您想他们会忠于朝廷吗。无事则好,一旦天下有变,您身边只有田常、六卿之臣,而宗族子弟就算有心勤王,也无力可用呀。周青臣身为博士,不向陛下您觐见忠言,反而曲意迎合您的意思,这不是一个忠臣应该做的事呀”
大秦立国已经四年了。当初讨论国策时,李斯在朝堂之上就分封与实施郡县孰是孰非与淳于越进行过辩论。想不到四年过去了,淳于越今日还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反对郡县,重提分封,实在是大煞风景。
最要命的是,淳于越话音刚落,左丞相王绾竟又站了起来,“淳于博士之言甚是,树木无根岂能长久,树大分叉天经地义,还望陛下三思。”
嬴政的脸白了。如果说淳于越说这番话还有情可原,毕竟他只是一个博士,其职责就是对国家大事进行讨论,为皇帝决策提供依据,但王绾就不同了,他是当朝的左丞相,他的言语就是代表朝廷发声。毫无疑问,众大臣虽不明言,但想来定有好多人还是反对郡县制,希望恢复到分封制当中来。
嬴政心中已经在权衡了。杀了淳于越固然简单,但却有可能伤了以王绾为首的一班人的心;不杀他,大庭广众下如此反对自己的国策,皇帝颜面何在。
场面很尴尬,好多人都在看着嬴政,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大殿之上已没有了喧嚣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长时间的静默。
扶苏站了出来,“父皇,郡县和分封孰好孰坏一时很难分清,儿臣想来既然当初郡县制是由丞相李斯提出来的,那么还是交由李斯私下与淳于博士探讨为好。至于目下,既然郡县制已经施行了四年,暂时还看不到弊端,那么一动不如一静,还是继续实施为好,等讨论有个结果朝堂之上再商议不迟,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嬴政笑了,这个台阶找的好,既能不理此事,又能彰显自己对臣下的大度,他满意地点点头,“扶苏此意甚好,这件事就由李斯来办,我们还是继续饮酒,庆祝我大秦将士早日平定百越。”
皇帝开口就是谕旨,淳于越在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也知道方才自己是极度危险,倘若再敢讲话说不定就要身首异处,当即归班不语。只是他心中明白,公子扶苏其实是救了自己一命,这也说明,扶苏和嬴政截然不同,扶苏是刚毅之外有着仁慈,嬴政是刚毅中带着决绝。
气氛得到了缓和,大家再次举杯,最后尽欢而散。
李斯不敢怠慢,因为这不单单是皇帝的口谕,也是他职责所在,毕竟自己才是实施郡县制的坚决拥护者。扶苏不想杀人的意图李斯也不想违背,他也确实有办法,竟然想出了一个嬴政和扶苏两方面意思都不违背的好方法。
李斯给嬴政上了一道表章,其文曰:“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学习法令辟禁。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丞相臣斯昧死言,古者天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黑白而定一尊。私学而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