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这几日在咸阳城中的王公大臣、市井小民,甚至贩夫走卒间不断传扬。消息的主角就是皇帝身边的那位近臣,向皇帝进言,说亡秦者胡也的卢生。不知为何,这位据说在北方见过仙人的方士舍弃了眼前的荣华富贵,逃离了咸阳。
卢生也没办法,相比眼前的荣华富贵,性命还是最重要的。让卢生萌生逃离想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琅琊郡的徐福。徐福的套路和昔日卢生让英布逃跑的套路一样,只不过劝说英布是卢生亲历亲为,而劝说卢生时徐福并没有到场,而是找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叫侯生。
这侯生也是北方一个很有名的方士,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阴阳家的弟子。昔日邹衍受燕昭王黄金台求贤的吸引,从齐国到了燕国,后来燕昭王拜秦开为将,击败东胡,将渔阳等地纳入到版图之中。邹衍见渔阳一地极寒,自琅琊郡请来徐福,帮助其教当地人耕种,由此结识了侯生。
侯生也是燕国人,与当地百姓一样,他也很是感念邹衍的恩德。唯一不同的是,侯生还是一个读书人,由此想拜邹衍为师。邹衍知道其是个术士,担心若收其为徒,他会利用自己的学说招摇过市从而毁掉自己的成果,因此拒绝了他,只是与他有过几次交流。
邹衍死后,其时纪嫣然嫁给项少龙远赴塞外,阴阳家陷入低谷。这侯生见有机可乘,便开始谎称自己是邹衍的传人,阴阳家的弟子,进而利用这种身份四处游走。
徐福与侯生虽有数面之缘,但对于其身份还是很起疑的,只不过现在是用人之际,也就无暇他顾了。
原来徐福受始皇帝嬴政之命,带领五百童男童女出海寻访方丈、瀛洲、蓬莱,只是他寻访多时,也未能见到仙人踪迹。考虑到淡水、粮食等补给即将耗尽,徐福率众又返回琅琊郡。当然,徐福也没有空手而回,始皇帝嬴政交给他的秘密使命,绘制出海航行图他还是很小心地完成了。鬼谷弟子尉缭曾经在秦国做过掌兵的太尉,对嬴政其人有深刻的了解,作为鬼谷关门弟子的徐福自然听师兄尉缭说起过这些。如今嬴政耗费诸多钱粮资助自己出海,倘若没有一点收获,嬴政岂能善罢甘休,故而徐福对航海图还是很在意的。
徐福知道,嬴政最关心的还是海上仙山的仙草,航海图虽能解一时之困,但不是长久之计,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给嬴政一个理由,让他相信自己还是可以找到仙人并能求取仙草的。只是徐福出海前已经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嬴政另派卢生在陆路也在寻仙,如果卢生有所收获,那么自己就危险了。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让卢生离开。
侯生还真不含糊,受徐福所托当即来到咸阳,见到了卢生。在燕国,侯生的名气比卢生还大,只不过因缘际会,始皇帝嬴政当时需要的是会堪舆的卢生,而不是懂阴阳的侯生,所以卢生才有今日的富贵。
听闻侯生来见,卢生当即将其请进门,并引到密室相谈。侯生单刀直入,劈面就对卢生讲,说人要懂得进退之道,否则祸将不远矣。
卢生一愣,问侯生此话怎讲。
侯生看看卢生,“始皇帝看重你,给你诸多赏赐,是因为你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吗?”
卢生摇头,说自己做不到那样,始皇帝之所以看重自己,无非是他求仙心切,想长生不老罢了。
侯生点点头,“你能说出此言,说明你还没到利欲熏心的地步,还有药可救。你想想,文臣你比不过李斯、赵高、冯去疾等,可以辅佐皇帝治理国家;武将你比不过蒙恬、蒙毅、赵佗等人可以为大秦开疆拓土,皇帝仰仗你的无非是寻仙访药而已。《大秦律令》明文规定,‘一人不可同时兼营两种方术,若一种方术没有成效,是要被下狱处死的。’而今你为皇帝堪舆陵寝,又为皇帝寻仙求长生不死之药,其本身已犯了大罪。倘若你寻仙迟迟没有结果,他日皇帝震怒,你恐怕会身首异处,到时悔之晚矣。”
卢生听完侯生的话大为惊恐,他知道侯生所言非虚,这几日皇帝已经频频催问,说徐福出海杳无音讯,你奉命北方寻仙,到如今也毫无进展,空耗钱粮,朕心意如此虔诚,何以真仙不至呢。当日你要朕在宫中仿蓬莱、方丈、瀛洲仙山模样,并要朕刻意隐藏行踪,朕也照做了,为何还是不行呢?
卢生当时听完已经浑身冒汗,只是用言语敷衍嬴政,说修仙需要一个过程,岂是旦夕之功,之所以进展不大,或许是功夫还未到的缘故。
卢生看得出来,嬴政对自己的话是将信将疑,只是没有当面说破而已。今日他听到侯生的言语,再想起嬴政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不由得细思则恐,觉得侯生的话很有道理,当即将侯生藏在府中。
其实嬴政之所以不满,倒不是因为卢生求仙不利,而是因为儿子扶苏顶撞自己的缘故。他本想通过求仙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想卢生这里也是劳而无功,加上徐福音讯皆无,故而有些不满。
嬴政不满,另一边扶苏也很生气。他没想到父亲嬴政如此顽固,完全不似过往从谏如流。事情明摆在那里,帝国的资源有限,而治理国家却需要太多的付出,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