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
第旋出现的时候,天空剧烈抖动,云腾翻滚。像是黑暗浸蚀,巨浪般席卷。
猎猎风啸,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一股扑鼻的血腥,有如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的攫紧心脏。银白的天空,如同被无数只裂爪,生生撕开一道道深长的缝口,漏下千万点如针般尖利的黑色细雨,密密麻麻的倾泻而下。
在皑皑白雪上勾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诡异的圈成一个巨大可怖的黑色鸟形图案,然后再一点一点的侵蚀地上沉厚的积雪。碎裂的云朵,如粉末一样弥散。飞射出一簇簇红色的星流,融化了飘荡的绒雪,洒向空旷无垠的大地。
霎时间,整个天空凌乱破碎,整个大地铺满了跳动的星火和漆黑的针雨。一道又一道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的在耳畔响起。卡霆看见无数人被黑色的雨洞穿身体,笔直的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如泉水涌注而出,在赤红流光中化成灰烬。
一道绚丽的星流出现在卡霆的视野里,星流里分离出来一道红色身影,站在雪中,纹丝不动,像是一块巨石矗立在乍起的狂风中。周围是躁动的气流,卡霆隐隐感觉到他的流很强,像翻腾的大海一样浩瀚。只要他指尖呼锐,卡霆知道倒下的必然是他。
卡霆立在风中,望着地上被黑色针雨侵蚀地深沟、诡异的巨鸟图案、以及地上不断闪烁,散发着高温的星流。恍惚得茫然失措,心里濯荡着一阵又一阵的恐慌。卡霆驱散溅落在身上的针雨和星流,望向支离破碎的天空,心里油然产生一种悸动。
世人如狼嗥般的惨叫声久久地在天地间回荡,万物生灵在转瞬间涂碳。
卡霆的双目化成一把无比锋利的匕刃,刺向第旋桀骜的面庞:“为什么要牵连尘世?让这些无辜的人死于纷争下,要让他们的神看着他们在星流中凄厉的惨叫吗?”
第旋轻睨的一笑,不带丝毫的感情,他缓缓的说:“这是属于他们的灾难,只是殃及池鱼罢了。”第旋的眼神,麻木而冷漠,小觑而残忍。他暗暗的念道:“卡霆,我们是伟大的神,是最强的种族,不需要怜悯这些人。而且我要把你囚禁于陨落涧,让你在深渊之底沉睡150年。”
第旋的琥珀瞳仁颤抖了一下,却是转瞬即逝。凛冽的风灌满了他的长袍,鸟瞰绒雪浮落的地平线,缓缓轻扬的潜光,面容凝固而空洞。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残雪,雪在靠近他周身时,就已经被炽热的气劲蒸干。他面朝霰地的大雪,嘴角勾起的微笑犹如撕裂开的红枫,绚丽而刺眼。
鹅毛大雪像飘零的花瓣,蹁跹得无与伦比。
那年,卡霆和第旋站在尘世的城墙上,望着尘世的子民,望着天空似乎触手可及的缀缀繁星。束长头发飘舞在风里,像一把把锐利的刀刃,刺破这旷荡的空间。第旋俯瞰着城下熙攘的子民,望着天边那道远远的潜光说:“神域的两极之地,没有人知道那里有什么。除了无极和无量”
城墙的另一端,戬上凌风而立,凌乱的头发半遮着他的脸,一袭黑色长袍蹁跹如扬花,默然的望着卡霆和第旋的背影。
沉睡在陨落涧的150年里,卡霆如同彷徨在不醒的梦魇,梦魇里是星辰璀璨漫漶的成像。
两极之战,一百年后。
一剪婆娑,匿藏着斑驳的诡谲,像是四更里,最深谲的鬼哭。
“呜呜……”
“呜呜……”
凄厉的哀鸣如同死水祟祟潺潺的围着鬼音客栈流淌,好似黑暗里潜藏着一只巨兽,发出低沉的嘶鸣,使得漆黑的夜空颤颤发抖。
鬼音山客栈,被一层甸甸的雾霭笼罩着,无法辨清视线。如暗夜的一缕光点、隙尘般飘浮着,在嵘山之巅,鬼屋一般存在着。
封尘浸浴在香柏木桶里,不易觉察的睁了一下眼,寒霰麻木的看了看前方,然后双眼缓缓再次闭上。一缕缕白烟不断从他银白的发隙间,轻轻冒起。他的呼吸微弱得无法感知,好像被屏蔽了一样。似乎,是睡着了。似乎,已经倾刻间死亡。
一瞬间,整个房间归于静寂。
仝渊在大堂的西隅坐了有一段时间了,喝了一晚的画洱。画洱是一种茶,混合着风族特有的香料,品尝起来一阵茗香,如天渠翡露。可以说,这是仝渊喝过的最好的茶了。
然而,仝渊意不在品茶,而是在暗中窥伺。他有些焦急,又有些惶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好像喝了纯辣的羊奶浑漓酒,喉咙一阵难受,但还是忍住了咳呛。
仝渊是风族的王城里出了名的刺客,因为刺杀了上大夫,被风族的王通缉。
“婆婆,大堂里的人还不少啊!”隔着仝渊一个桌子,坐着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一支银钗插在他一头幽绿的头发里,一块红色的布系在腰间垂于腹前,眉宇间无形散发着贵族的气质。旁边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妪,老妪的头发一直长到脚踝,鬓白如雪纯粹,像极了在最遥远的一个神族,潋冰族,因为他们的头发银白的像碎雪。
“他们喜欢在这个时候饮酒喝茶,就像你在这个时候肚子饿了。”丝丝缕缕的光线下,老妪眼睛眯地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