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琳骑虎难下,暗诵一句佛偈,迈前半步,双手将圣水奉上。刘义康干笑一声,取过圣水,转身就走,来到一员长近九尺,长髯浓眉的大将面前,扬声道:“陛下今日龙体欠安,特命本王代授圣水,大将军檀道济听旨!”
檀道济神色一正,与身后文武一同下跪。刘义康满意地扫过众人,仿佛自己便是皇帝,他将水盅递与檀道济,不紧不慢地取出诏书,昂然道:
“元嘉七年冬月壬辰日,朕膺皇天之眷命,承武帝遗志,诏曰:索虏残暴,犯我华夏,河南诸郡,生灵涂炭。衣冠遗黎,虐视均于草芥;骨肉百姓,吞噬剧于豺狼,朕甚忧之!自古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恨体病力薄,朕甚痛之!幸英灵庇佑,文武同心,豪杰云集,众力成城,益砺执干之勇,式对在天之灵,朕甚慰之!今以大将军檀道济为征北大都督,持朕之节钺,总领青、兖、洛、豫、徐五州军事,拒胡寇,复失土,振我军魂,扬我天威!宣告中外,明体至怀。”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
檀道济双手捧过圣旨,热血澎湃,身后百官齐声高颂,更不乏热泪盈眶之人。刘义康抚掌,低身扶起檀道济,诚然道:“国难当头,檀都督忠肝义胆,本王拜服!”檀道济婉言而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刘义康爽朗一笑,亲切地挽起檀道济,低声道:“圣水乃国之圣物,先帝也仅在平定孙恩时请过一次,连北伐都不曾动用。如今大都督独具此殊荣,承全国愿力加持,定能旗开得胜,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檀道济神情肃重,将那盅圣水一饮而尽,冲着慧琳合掌躬身为礼,又对刘义康抱拳道:“承殿下吉言,檀某既然投身戎旅,自当奋力卫国,以报先帝与陛下圣恩!”说罢转身去了。刘义康也不挽留,不冷不热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光芒闪烁,若有所思。
……
日渐西斜,众人散去,冶城寺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王辰蹑手蹑脚地来到后院的“秘巢”,见司马瑶英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远处。王辰偷偷一乐,屏住呼息,小心翼翼地来到她身后,猛地一拍那玉肩,故作凶恶状。
司马瑶英吓了一跳,气不打一处出,伸手去揪王辰的脸,王辰早就想好退路,敏捷地耍了一个后空翻,摆好架势准备逃跑,岂料司马瑶英竟一反常态,没有丝毫追赶地意思,趾高气扬道:“本宫要去找馨儿妹妹问候伤势,驸马速速过来蹲下!”
“遵命,公主殿下……”王辰计划落空,乖乖地来到司马瑶英跟前,一脸悻悻然。司马瑶英志得意满,笑着一个前空翻跃上王辰背脊,附在他耳畔吹了一口气道:“任你如何狡猾多诈,还不是没法逃出本宫的手心?”
王辰苦笑一声,连忙应诺,背起司马瑶英没行多远,却感到背后忽然一轻,不见了司马瑶英,正大感诧异,这才发现司马瑶英原来已被一中年男人单手提了起来──不是檀道济是谁?王辰暗叫不妙,不待“逃命”,自己也被提了起来。
“檀伯伯快松手!”
两个孩童被逮了个正着,不住地踢打着双腿,异口同声地叫着,怎料檀道济竟然会去而复返?檀道济虎目一瞪,二人同时一缩脖子,骤然噤声。
檀道济将二童放下,一只手按在王辰头上,严厉道:“跟你嘱咐过多少遍了?不可擅以‘公主’之称谓瑶英!”说着又将另一只手放在司马瑶英头上,严肃道:“富阳公主乃是前朝封,以后绝不可再提起,否则恐有杀身之祸!”
王辰与司马瑶英闻斥,同时避开那凌厉的目光,声若游蚊地小心答应着。檀道济眉头稍展,又对司马瑶英道:“你这娃娃从小就爱舞刀弄棒,四处捣蛋,哪里像个女儿家?”
“檀伯伯勿恼,瑶英知错了……”司马瑶英深深地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低。
“知错了?这都是第几次了?知错而不改,错上加错!”檀道济摇摇头,叹道:“当初教你武功之时,你是怎么说的?”
司马瑶英听闻“武功”二字,一扬小脑袋,振振有词道:“除暴安良,保家卫国,以天下为己任!”檀道济颔首,厉色渐缓,却见司马瑶英忽又一指王辰,说道:“可我武功已经大成了,却整日闷在王府里,实在是太无趣了,还不如拿辰弟来练练拳脚!”
“武功大成?”檀道济闻言气结,骂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听司马瑶英又口出奇言道:“虽然还不比檀伯伯和娘亲一般武功盖世,可对付辰弟却是绰绰有余了。”
檀道济听闻“武功盖世”四个字,老脸一红,长叹两声“罢了”,从怀中取出一册《流云动》,递与司马瑶英道:“听好了,此功法是专门根据你的体质所编排,取轻巧一路,且能壮大内息,若你真能练成,再说武功大成不迟!”
司马瑶英欢呼雀跃地接过书册,如获至宝,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惑然道:“内息?内息是什么东西啊?”檀道济哈哈大笑,摆摆手道:“还有什么不懂的,去问你娘亲吧。”司马瑶英睫毛扑扇,见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