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司马瑶英猛然睁开双眼,胸口淤塞,呛出数口苦水。√繁星点点,幽光闪烁不绝,似触手可及,却又遥远深邃。
“辰弟!”她一个激灵跳起身来,沙哑的呼喊撕破深夜的默然,融进了淮水的波涛声中。凉风习习,似能卷走一切,却留下一颗孤独冰冷的心,挣扎于无尽的绝望之中,再难见到一丝光明。剧痛袭来,身心皆伤,司马瑶英无力地跪倒在魂断的河岸,万念俱灰。
“不是说好天涯海角,不离不弃么?可你却为什么……”
两行清泪潸潸流下,滴落在早已失去知觉的手上。一道银光在朦胧的泪眼中折射,却是一枚精致的凤簪,在皎洁的月华下熠熠闪烁,正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强烈的自责感涌进心头,恍若江河决堤,司马瑶英倏而起身,手臂高高扬起,欲将那诅咒之物投进激流,却还是生生止住,仿佛全身血液都已经凝固。
“不行!辰弟牺牲性命方才助我脱险,我又怎可在此自暴自弃?若不手刃刘义隆与那杀手,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死?!”
凌厉的杀气爆发开来,司马瑶英面无血色,却两眼通红,在一瞬间忘记了的疼痛,仰天怆然长笑:“哈,哈哈哈!贼老天!你连我的辰弟都夺走了,你还能怎么样?刘义隆!期待吧!战栗吧!我司马瑶英一定要将你所珍视的一切,一点一点全部都埋葬!”
……
十日后,淮水与汉水之分水岭,猛山注:即今伏牛山脉。
王辰从噩梦中一惊而醒,经脉欲断,浑身无力,过往种种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仿佛昨日遗梦,渺茫虚无,生死弗知。丝丝焚香之气飘入鼻中,他缓缓回神,发觉正躺在一张榻上,精神随即一抖,急欲起身,却忽感一阵剧痛袭来,再次昏死了过去……
时光逝去,不舍昼夜。王辰昏昏沉沉,终于再次从无尽的黑暗中恢复知觉,依稀感到一丝清凉流入口中。他陡然睁开眼,只见一名十岁上下的道童正站在身旁,神情关切。
“啊!”道童没想到王辰突然转醒,手中水碗拿捏不稳,清水撒出,令王辰更清醒了些许。道童慌忙起身,卷起衣袖,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忽闻一声启门之音响起。道童匆匆转身,将水碗藏在身后,恭敬地垂下头去。
“子云先下去罢。”一声和蔼之音悠悠传来,道童如释重负,轻步去了。王辰吃力地转过头,只见一位须发如雪,身如古柏的道人来到身前,双目炯炯有神,似能看透沧桑。
王辰劫后余生,暗自庆幸,见那道人一身出尘之气,心知必是高人,急欲起身,却被轻轻扶住肩膀,只听那老者说道:“此处乃猛山景室峰太清观,宁致清净,不染纷争,少侠尽管在此安心静养。”
“猛山?太清观?”
王辰心中疑惑,四下而望,见所处不过丈余见方,装点简单朴素,墙壁上挂着一个不大的“道”字,气韵流逸,浑然天成。他无暇多想,满怀只惦记着司马瑶英,急切地问道:“前辈可曾还见到一位白衣女子,与晚辈年龄相仿?”
老者两眼如古井不波,平静地摇了摇头。王辰怅然失落,又想起那黑衣杀手武功奇高,自己本该早已死在淮水,于是又连忙追问那杀手的行踪,却依然一无所得。老者见王辰心潮起伏,暗叹一声,并指探上他的脉搏,说道:“少侠所受之伤颇重,想必历经了不少艰险,还是先在此静心疗伤,以免乱了心神。”说罢拂袖转身,向门口行去。
王辰略微一怔,方才觉察到自己失礼在先,挣扎着坐起,自责道:“前辈请留步!晚辈王辰,适才一时情急,出言唐突了!敢问前辈尊?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老者止步,却已推开了门,平静道:“王少侠不必如此介怀。相见即是有缘,何来恩德之说?贫道只是恰巧路过淮水,见你倒在水边昏迷不醒,故而顺手相助而已。”
王辰见老者不愿透露姓名,还道是因为已冒犯了他,忙道:“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缘之所至,命之所得。前辈宁静致远,晚辈却绝不敢忘恩!”
老者缓缓侧过身来,道:“福祸无门,唯人自召,又何必要执着于恩怨呢?”
王辰听闻那一句“福祸无门”,心中一动,只感此言与佛门道义异曲同工,不由地便想起了自幼在冶城寺所学,于是神色一正,答道:“缘起何所生?云何作所作?人行之于世,各有各的缘法,承为天命,受为人定,志为心生,功为势成,却并非一味执着。”
此言本是当年神僧道渊与天竺法师求那跋陀罗论道时所言,王辰跟随慧琳侍奉在旁,一直铭记于心,而这些年来反复思索,多多少少也有些体悟,故脱口而出。老者听闻此言,脸上闪过一道讶色,问道:“不知王少侠是否识得道渊神僧?”
王辰没想到自己反而被道出了出身,亦暗吃一惊,连忙恭声道:“神僧长年闭关,深入简出,晚辈自幼承蒙慧琳大师收养,故而得闻神僧的只言片语。”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虽是只言片语,但老夫一个月前亦与神僧有过同席之缘,今日却是第二次听得如此深具佛理之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