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恶贼!纳命来!”
“王家余孽,来得好!”
王辰怒极,暴喝一声,挥拳就朝司马楚之当胸击去。司马楚之不遑多让,疯狂地迎上一拳。司马瑶英大惊,无奈慢了一步,只见二人双拳互拼,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司马楚之脸色瞬间煞白,一连倒退十步方才止住身形。王辰亦被震得连退五步,不及回气,便挥拳再向司马楚之攻去,一副拼命之色。
“不要!”司马瑶英惊叫一声,闪身冲至二人之间,张开双臂,将司马楚之护在了身后,而阮诗诗则瘫倒在地上,“啊”的尖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
催命的铁拳在司马瑶英的眼中不断放大,她浑然无惧,惨然地望着王辰,竟一动不动。此时二人相距已不及十寸,王辰陡然惊醒,愕然地望着那熟悉的倩影,无奈拳势已成,眼看就要击中司马瑶英。
王辰双眼瞳孔极度收缩,心中大急,千钧一发之际,他一咬舌尖,左掌发力,以凝聚的真气打到自己的右臂之上,硬生生地改变了拳势。王辰喉头一甜,竭力咽下一口逆血,冲势稍减,却还是撞进司马瑶英的怀里,二人一同摔倒在地。
阮诗诗奋力从地上爬起,不待上前,却见司马楚之已回过气来,重重地踏前一步,杀意翻滚。
“义父!你疯了吗?”
阮诗诗面无血色,奋不顾身地向前一扑,将司马楚之死死抱住。司马楚之虎躯一震,眼底恢复一丝清明,胸前伤疤辣辣生疼,连带着五脏六腑如焚。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突然两腿一软,亦栽倒在地。
“咳咳……”司马瑶英被撞倒在地,艰难地喘了一口气。王辰一惊,急跃而起,向后跳闪一丈有余,只见司马楚之与阮诗诗已倒在地上,而司马瑶英正挣扎着想要站起。
“我,我……啊,啊!”
王辰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夹杂着仇恨、痛苦、悔怨与不甘的泪水夺眶而出,似能将一生的情都流尽。他想要立刻手刃司马楚之,可一看到司马瑶英,便又不忍;他想要立刻抱起司马瑶英,可一看到司马楚之,便又不甘。千回百折,怎奈何天意弄人?事已至此,心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逃。
“王辰!”
司马瑶英心如刀绞,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那着魔一般的身影,被无情的黑暗所吞噬。她嘶声力竭地大喊一声,终于失去了希望,再也没有力气站起身来。
……
“汝父王康……汝父王康……汝父王康……”
王辰一路狂奔于空无一人的山野,耳膜轰鸣作响,速度越来越快,想要将一切都甩至身后,可那声音却如附骨之疽,反而越缠越紧。
王氏一门忠烈,父辈六人随宋武帝刘裕南征北战,最终尽皆战死沙场,而他王辰身为忠良之后,竟如此不肖,反助北魏驰骋北凉,攻略南秦,甚至为杀父仇人卖命,去剿灭宋国的八万大军?
“为什么?为什么?!”王辰嘶声呼,也不知奔了多久,脚下一个不稳,顺着一条土坡滚了下去,后背砰地一声砸到一块坚石上,剧痛袭来,却不及心痛之万一。
“父仇不共戴天,可我居然如此混账,竟然认贼作父?!”王辰一拳捶向自己的胸膛,喉头一甜,却丝毫不觉疼痛,又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司马楚之!司马楚之!”
王辰眼底燃起熊熊烈火,翻身一跃,又向来路奔去,可未行多远,又倏而止步。
“司马瑶英!司马瑶英!”
“啊啊啊──”王辰头痛欲裂,泣绝的呐喊回荡在旷野,绝望而苍凉。
绝仇弃恨,话虽如此,可当真涉及自己,有过切肤之痛,又有谁能够真正做到?
恨之所极,爱之所终,而当这令人疯狂的仇恨,将心中的挚爱抽打得支离破碎之时,那锥心之痛,又有几人能够真正承受?他迷茫了,不知究竟谁对谁错,不知到底何去何从,更不知爱恨两难,孰为真心。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王辰两眼通红,跪倒在地,不断地捶打着大地,碎石飞溅,直轰出两个小坑,双拳鲜血淋淋,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一件硬物突然从怀中滑出,正是司马楚之所赠的龙雀宝剑。
王辰望见龙雀,从浑噩中惊醒,暗道:“司马狗贼居心叵测,以此物相诱,无非是他复国的千秋大梦!他并非瑶英生父,杀了也就杀了,瑶英便再也不用灭宋复晋而出生入死!”
言念及此,王辰顿时杀意大盛,一把拾起龙雀,仰头粗略辨识方位,认准来路,便向天水城奔去。
月降日升,日落月起,当王辰再次看清天水的轮廓之时,天色已暗,只见天水城门紧闭,城头灯火通明。王辰寻至一处僻静角落,趁着夜色翻墙而过,收紧怀中龙雀,向着城中心的临时王府冲去。
南秦战事已毕,天水城防稍松,宵禁却仍未解除。王辰小心地避过巡夜的军士,未至王府,却先途经一座三层楼阁,他脚下不由地一缓,心蓦地一颤:这不正是阮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