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要杀,都冲我来!”
王辰再喝一声,如劲松般一动不动。拓跋钰杏目圆睁,吓得连忙丢下一把短刀,但见王辰将司马瑶英挡在身后,心中又涌起涛涛怒意,她忿然娇喝一声,对着王辰的右脸就是一巴掌。
“打得好!”王辰神色严峻,扬声道:“再打!”
“你──”拓跋钰手臂不住地颤抖,却怎么也再下不了手,她避开王辰的目光,又狠狠地瞪了司马瑶英一眼,骂道:“这贱人早就与冯朗那厮苟合,连娃娃都生下来了,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王辰闻言,浑身大震,如受五雷轰顶,五内俱焚,他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去,呆呆地望向司马瑶英,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那其中饱含的,是不忍,不安,不甘;是苦,是痛,是伤;是失望,是妒念,是幽恨;是爱之深,是责之切;是压抑到了极致的深沉,是寒冷到了冰点的残念。
“哼!她又有什么好了?躲在军营里面生娃子,以为别人不知道吗?你怎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拓跋钰心直口快,气愤不过,骂至高昂处,忽见王辰又猛然转身,那眼神冰冷如霜,直盯得她心里发虚,于是又硬生生地咽下舌尖之言。
王辰眼底痛色尽散,闪过一道决然,一把握住拓跋钰的手臂,踏前两步,鲜血喷溅,只听一声嗤响,伴随着拓跋钰的尖叫,那把精铁短刀已插入了王辰的左肋之下。
“你──你──”拓跋钰泪水夺眶而出,想要撤刀,却又不敢,猛然缩回手来,泣不成声。
“是我对你不起,是我一直在蒙骗你的感情,这一刀,就是报应!”王辰浑然不觉疼痛,坚定道:“但无论如何,瑶英就是我的挚爱!”说罢发力一震,那短刀竟应声而断。王辰嘴角溢出鲜血,又转过身去,眼底闪过凄然,猛地一把扣住司马瑶英的手腕,踏前两步,鲜血再喷,只听又一声尖叫,王辰右肋下已赫然插进了一把长剑。
“是我对你不起,是我一直隐瞒着与别人的感情,这一剑,就是报应!”王辰周身真气狂暴,那长剑亦断为两截。王辰口吐鲜血,强咬牙关道:“祝你与冯大哥百年好合!”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司马瑶英泪水奔涌,失声痛呼。
王辰怅然一笑,从二女之间走出,对着乙瑰和冯朗一抱拳,吃力道:“照顾好她……从此天下再无柳云飞!”
“辰弟!”
“辰郎!”
二女同时急呼,却见王辰肋插断刀与断剑,充耳不闻。鸾卫与营卫纷纷让开一条道,呆呆地望着他蹒跚着渐行渐远。王辰仰天大笑一声,怆然而悲凉:“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妙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
时光如梭,两个月转眼即逝,塞北草原上的战事也已经结束。
司马楚之以冰城奇计,拒战两倍于己之敌,智保军粮辎重不失。司马金龙以奇兵攻袭叛将封沓的右翼,大破之,司马跃更怒斩封沓于马下,声威大振。柔然可汗吴提在鄂尔浑河大败,重伤远遁,王庭鹿浑陷落,三十多万户部民投降。魏军俘获了良马百万余匹,其余牲畜与车辆数不胜数……
魏帝拓跋焘班师回朝,龙颜大悦,司马楚之却突然请辞。拓跋焘不允,司马楚之遂以防患北寇为名,上书镇守北地边疆。拓跋焘欣然允之,以司马楚之为镇西大将军,加授朔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
赵郡公主拓跋慧当初深陷仇池,被司马跃救出,不由情愫暗生。拓跋焘得胜归来,兴致高昂,遂当众赐婚。至此,司马氏一门父子双杰,皆尚公主,与魏国皇室亲上加亲,琅琊王府也一跃成魏国地位最尊崇的汉人府邸,门庭若市,而“司马飞龙”则在征讨柔然时遭遇突袭,不知所踪……
上谷公主拓跋钰远征归来,性情大变,直奔上谷封地,大兴苑囿,乙瑰一直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如若虎痴……
冯朗征讨南秦与柔然有功,被拓跋焘封为征北将军,督统营州军事,伺机征伐高句丽……
……
长安,接天楼。
阮诗诗听闻过往的酒客讨论着大胜柔然的消息,心中却无半点喜意。自三月前一别,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王辰,也没有司马瑶英的消息。她心中的不安之感渐浓,却还是不住地“安慰”着自己:“王大哥应当已和瑶英姐远走高飞了吧?”
又是一个不眠夜,阮诗诗独坐窗前,远望着长安繁华的夜景。
月光如缎,却被灯火的辉煌所蔽,越发显得苍白。她轻抿了一口杯中之物,似入梦中,似又见到那挺拔的身躯,那坚实的臂膀。她脸上挂着一层不自然的红晕,再抿一口,心暖了一点,那梦境也更真实了一点。
“瑶英姐,我真的好生羡慕你……”
梦圆了,梦醉了,梦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