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悄逝,那是四年前的寒冬。
自阮诗诗突然失踪以来,整个健康城的天仿佛都变了。灰蒙的阴云长久不散,原本热闹的中秋花会也落得不欢而散。彭城王刘义康挥掷千金却一无所得,恼羞成怒,下令在全国范围内严查,却没想到春燕阁人去楼空,连老徐娘都消失不见,从此没了踪影……
天寒地冻,连黄河都已结冰。
一男一女裹在厚厚的熊皮披风下,渡过黄河向北而行。二人顶着凛冽的朔风,日行十里,终于来到位于北魏泰州的河东郡城。二人寻得一处门面不小的客栈住下,整备了几日,又购得两匹骏马,朝北乡郡的地界行去。
“诗诗,咱们已至魏国腹地,离建康有千里之远,想那刘义康再神通广大,也只能呜呼哀哉啦!”男子手中牵着骏马,脸上涌起一份豪迈之色,又说道:“想我潘建侠文韬武略,侠肝义胆,虽然暂时没有功名,但好男儿志在四方,在这北魏也未必不能打出一番事业来!”
那女子全身都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妙曼的身段被完全遮蔽,就连脸上都蒙着一条围巾,只露出玉肌胜雪的香额与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正是曾经艳绝秦淮河的阮诗诗。她似乎早已对潘建侠的豪言壮语习以为常,莞尔一笑道:“建侠,功名之事还是先放在一边,你看这天色昏暗,似又要下大雪,我们还是先寻个地方避一避吧?”
潘建侠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脸不由地一红,说道:“是极是极,还是先休息一下为妙。这北疆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冷,不比南国的鸟语花香。”说罢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看了两眼,忽而眉头一皱,呆立不语。
阮诗诗见状暗奇,心想此地虽然离北乡郡城尚远,但按照当初规划的行程路线,理应不难找个避雪的县城吧?她见潘建侠迟迟无言,凑过头去瞧那地图,只见上面涂涂画画,原先所定的路线早已模糊不清。
潘建侠突然回过神来,忙将地图收起,生怕被阮诗诗多看一眼。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正所谓兵贵神速,我们虽然不是在行军,但我已发现了一条捷径,保证万无一失!”说着便伸手指向前方,沉声道:“只要再行半个时辰,就应当可以抵达北解县!”
阮诗诗将信将疑地望了潘建侠一眼,却还是勉强将疑虑抛开,应了一声,随着他一同上马,向前驰去,可过了半个时辰,却依然不见北解县的影子。潘建侠强作镇定,沉声道:“无妨,一定是地图的标尺有些许偏差,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二人一路向前,又一连行了一个时辰,反而越行越偏,竟到了山区。道路崎岖,二人不得不弃马从步。此时天上已飘起雪花,潘建侠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见阮诗诗面有异色,却一直低首不语,知她心中不安,于是一拍胸膛道:“诗诗勿忧,船到桥头自然直,马到山前必有路,有我潘建侠在,一定不会有错的!”
阮诗诗闻言,心中反而更加不安,低声劝道:“建侠,随机应变虽好,可若是茫无目的……”
潘建侠心里本来就没底,听阮诗诗这么一说,也焦虑起来,却又不愿在阮诗诗面前失了风度,于是正色道:“我辈侠义中人,千里不留行!”说着又故作深沉地张望了一番,见远处似有炊烟升起,顿时暗喜,忙伸手一指道:“诗诗你看,那里必有人家!”
阮诗诗点了点头,心想此处荒山野岭,天又降雪,能有个山村歇脚已是万幸,也未再多说什么,与潘建侠一同向炊烟的方向行去。又行了半个时辰,风雪渐大,却总算见到山村轮廓。二人心中一振,正要上前,却忽闻一声异响,只见山林中突然窜出了四个汉子,各个手持铁锄,一脸戒备之色。
潘建侠见只是寻常农夫,桀骜心起,大跨前一步护在阮诗诗身前,又微微侧身,亮出腰间的精铁长剑,高声道:“吾乃潘建侠,途径此地,需要一处避雪的地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锭,不以为然地晃了晃,本以为对方会毕恭毕敬,岂料弄巧反拙,惹得四个汉子面色更加不善,二话不说便举起铁锄,将二人围在中间。
阮诗诗无奈地摇摇头,轻挪半步,对着看似领头的汉子施了一礼道:“这位大哥请不要误会,我与兄长本欲去往北解县,途逢大雪,失了方向,这才来到贵地,敢问可否在此借宿一宿?”
阮诗诗的声音温柔恬雅,似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令人情不自禁地难以心生敌意。那汉子闻言,容色渐缓,却似仍有疑虑,瓮声道:“这里到北解县可有整整三日的路程,你们怎会迷路至此?”
潘建侠闻言,脸刷地一红,暗骂一声道:“定是那地图的标注有误,害得我白走了这么多冤枉路!”阮诗诗亦吃了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清声道:“实不相瞒,我与家兄自南方来寻亲,不识这里的地形,若非大哥及时提醒,可就不止走错三日的路程了。”
那汉子闻言,哈哈一笑,另外三个汉子也同时收回铁锄,打消了戒意,只见一名瘦高的汉子走上前来,面色凝重道:“住一宿倒也无妨,只是还请姑娘明日早早离开!”
潘建侠见还未入住便已遭驱赶,怫然不悦,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