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良蕤走了尚有一刻钟后,闷坐在房里的温起斯的便是损了一张又一张云母笺,那笺是十日后温起斯上学时要给夫子馈词,温康生好生吩咐的,如今闲来正是提笔念想,不成想云云耕下不得合心颇是叫他烦闷,门外温起恬温起文正是来他这处,但见他这般便是捡起了地上笺。
“二哥真是好书法,怎地我看上边纳词良稳怎地就弃了,往时二哥是那般深思熟虑,为何我今日瞧着是有几分气意,该不会二哥还在同二嫂嫂置气?”温起文一个眼瞧嘴便说了出来,是个话,却叫温起斯理不出话。
“我能同她置什么气,她惯是能耐得很,家是书香门第,上有刺史姐夫,下有秀才哥哥,连是爹娘看见她都要礼让三分,哦不对,该是大哥也要敬她,这等贤良淑德女子谁敢招惹?”温起斯说来登时研磨轻说。
在旁的温起恬似听出个名堂,眼自是不敢正瞧了温起斯,只得哀怨道:“可是二弟还在为那日我将二弟妹推给你一事让你心中不快,也对,你那时心里都存了那小李氏我这番举措确叫你不得不记恨上我,眼看着你这个没用哥哥白在家中吃闲饭,又死乞白赖说要娶通判娘子,委屈叫爹娘同你为难了,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我这就给你赔个不是了,往后也求你看在我的面上给二弟妹一个宽容!”
怎料又是听温起恬这般提说,温起斯一个动气便沾了满手的银砚,温起文只是打紧着他,登时取来手绢帮他擦上一擦,温起恬也不赖那那处讨人嫌了,想来正要离去却是被他唤住,温起斯眼不错珠地瞧着他,似要将满眼的情意让他认个明白。
“我与那安良蕤之事怪不得大哥你,我也不想介着此事再伤了你我的情分,这是爹的人情债,要儿子还了也是应当,只不过我是个偏心之人,我既是认了锦娘便不会再对她好,我的性情你该是了解的,为何还要为她来责怪我呢?”温起斯说来也是不胜委屈。
温起恬听着实在不是个滋味,登时挣说:“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有之事,那锦娘之色到时也会老去,况且她安良蕤背靠刺史之亲,你就不能暂时为了你哥哥让她几分,总是这么置气,任是谁也受不了!”
话音刚落温起恬便跑了出去,叫温起斯手上流溅出点点晕墨,温起文埋着头,明知接下来的话抵是让温起斯不如意,但他还是忍不住拼上一拼:“大哥生来任性,又是大娘子心头肉,如今通判娘子一事已是让爹娘难首,这大哥若是告到爹娘那处,回头就该是数落二哥你了,二哥你这是何必呢?”
“若是人人任性又何求包容,从小便是我们这些做弟弟的惯着他,如今长大了更是越发地任性,若爹娘当初真有些些悔意便知这门婚事成不得,也不会助长了他的痴心,这段日子我看你还是避着他好些,若是不然他又要挑剔你的错处,对了,三弟我看你还是快些回去温书弄业,到时候待大哥一并去了学堂才叫你好生头疼!”原是温起斯和温起文心系一体,温起文想来也是便推辞行出了房。
候在房外已久的小李氏也是瞧见是没人了,这才端了羹汤进去,见他木讷,手上又是垢面了,登时帮他洗盥一番,又将地上云母笺妥帖捡起,适才温温道:“这是我特地命伙房做的嫩肉水煮羹,添了些滋补药材,你尝着可是入口,若是得好了我也叫伙房多做些,若是没事那我便出去了?”
他思来,看着台上那碗飘了麻油翠绿,翳翳之息,届时再是看到面前人但是见她满脸堆笑,说不得的心酸,想来他朱唇轻启:“你就不想问问我和大哥为何争执吗?”
小李氏但是听来面如方才:“斯郎若是不想说,奴家就不问,凡事都有斯郎谋划,斯郎料是不会将锦儿带入了错处?”最后姐姐二字小李氏还是没能唤出口,她只当自己没那安良蕤如何如何家世,她当是知温起恬为何同他争吵,抵不过全是为了那通判娘子,反定好事是落不到她的身上,若自己帮不上忙还要添一番才叫他心堵,想到这处小李氏已是怯怯退了出去。
让温起斯独个坐在屋里,一时之间心中雨疏风骤,再是看碗中汤时已是荡然无存。
安良蕤是卯时一刻到达安家的,正当下车之时,不见安少霍却是瞧见两位小底上前迎她,料是安仲谦病重这等大事,梅氏写笺给安良蕤安少霍也当知道,怎地不见他身影,安良蕤一路入进去,踏着熟悉的路径,正正来到梅氏房中时却是不见安仲谦,叫她好生疑惑:“大娘子,笺上不是说爹爹病重了吗,如今人在何处?”
梅氏惯是赖在那紫檀木花鸟人物平头案上,手里的菩提是有一颗没一颗地玩弄,严妈妈届时上茶,赔了些笑方才叫安良蕤安定下来,只不过不知梅氏这葫芦里卖什么药安良蕤断断也是不敢掉了心,细着声:“烦请大娘子告些实话,我专门回来一趟便是要伺候爹爹的,如今爹爹不在房中,可是?”
梅氏忽是提了提眉头,带着以往的威严看向安良蕤适才道:“若不是卖了这个借口,你舍得在你那娘家里出来见我一见吗,明人不说暗话,少霍同他爹上了户薄家吃酒去了,我是在这专门等你的,往时你在闺中和少霍玩耍也就罢了,怎地如今我同他说上几句话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