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荒野之上,一支长长的队伍默默地行走着,苏轻妍裹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坐在马背上。
这一次,羽千涔没有与她同行,而是骑着马走在最前方。
“夫人。”月灵压低声音道,“您还吃得消吗?”
“能。”苏轻妍咬咬牙,再次挺直后背,尽管她的双腿已经被坚硬的马鞍硌得生痛,但她仍然坚持着,不愿意拖后腿。
月灵眼中闪过丝异色。
她原本以为,苏轻妍无论再如何坚强,但到底只是一个柔弱女子,肯定吃不消这长途跋涉之苦,谁知道这一种下来,她还真地没有给他们找半点麻烦,相反总是帮着他们做这做那,渐渐地,对于这位“王爷夫人”,月灵从最初的礼待逐渐变成发自内心的佩服。
她佩服这个单薄纤弱的女子,佩服她坚韧的意志和不屈的决心。
而她也认为,只有这样的一个女人,才能陪着王爷走到最后。
“将军。”
当队伍再次停下来时,负责粮食供给的小队长面带难色地走到闵纯志跟前,有些小心翼翼地道:“粮食,粮食没有了。”
“没有了?”闵纯志站起身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出发时不是带足了二十日的粮草吗?怎么会没有了?”
小队长的脸色更加尴尬:“有些士兵觉得,觉得跟着将军没前途,所以都,偷偷地跑走了,而且,他们走的时候,还拿了一些粮食。”
“你——”闵纯志顿时大怒,正想训斥那名小队长,羽千涔走过来,淡然道:“人各有志,道不同则不为谋,三少何必强求?”
闵纯志先是一愕,继而点头:“王爷言之有理,只是眼下如何是好?”
“你姓巩,叫巩千山,对吧?”
“是,小的是叫巩千山。”那名小队长赶紧点头,眼中还隐约有几分惶恐。
“你现在立即去清点一下,看还剩下多少粮食,全部拿到这里来。”
“是。”巩千山答应着离去,不一会儿领着数十名士兵,将所有的粮食全都搬了过来。
“你先清点一下,这里大概有多少粮食,然后再清点剩下的士兵人数。”
巩千山领命而去,闵纯志与苏轻妍却都有些莫明其妙,但两人只是在一旁观看,并没有打扰羽千涔办事。
只用了两盏茶的功夫,巩千山便已清点明白,走回羽千涔面前,朗声禀报道:“齐禀王爷,现在全军上下只剩两千斤粮食,全军……共计一千人。”
“好。”羽千涔点头,面不改色,“你即刻将这两千斤粮食全都分出去,每人两斤,除此之外,本王这里还有些银两,每人可分得二两,你告诉所有的将士们,拿着这两斤粮食和二两银子,凡要离去的,本王概不留难,若是愿意留下辅助本王的,本王将视之为生死袍泽,若他朝富贵,必不相忘!”
巩千山脸色微变,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犹豫片刻便将羽千涔的意思传达给每一个士兵。
一时之间,山坡上下俱皆沉寂,士兵们也各怀心思。
唯有羽千涔,高高地站立在山坡之上,眺望着那无边秀丽的河山。
“公子。”苏轻妍走到羽千涔的身边立定,眸中的神情一如往昔般坚定不移。
羽千涔转头,冲她微微一笑,两人一时会意,竟然觉得快慰无比。
仿佛这一生一世,只要有彼此在,便已足够。
底下的士兵们或坐或立,或三五成群,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偶尔抬头,仰视着山坡顶那一对丽人,心中也难免有所触动。
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这些士兵投军原本就是为混口饭吃,养活妻小,又有几人能想得长远,当时有一大半便拿了银钱各自散去,留下来的不足三成。
看着稀稀拉拉三百余号人,闵纯志也很想发火——连他都没有想到,自己带出来的人竟然这般没用,眼前仗没打一场,便做了逃兵,他本想纵马将那些离去的士兵追回,却被羽千涔拦下。
“王爷?”
“纯志。”羽千涔叫出他的名字,“你应当知道咱们在做什么事,此事绝不可与竖子谋,纵然谋也必定失败,倘若我败,跟随之人必然遭难,若他们心不革情不愿,强留也无益,反而凭添不少隐患。”
说完,他转过身来,看着那些留下的士兵:“这些人虽然少,但一定会是精英中的精英,如能将他们培养成一流的将领,纯志你觉得,我们是损失了,还是得到更多?”
“王爷。”闵纯志微愕,同时更加惊异于羽千涔的作风和胸怀。
深深吸了口气,羽千涔又道:“况且这条路走下去,结果到底如何,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又怎么能随意拉上旁人呢?”
闵纯志终于不再言语了,而是转头走向那些剩下的士兵,将他们重新组成一支军队。
原地休息一夜之后,队伍再次启行,由于少了很多人,又没有了辎重,于是先进速度快了不少,就靠着那剩下的两斤粮食,在经历五天五夜的跋涉之后,队长终于来到黔岭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