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贤王撑着自己发痛的额头,模模糊糊地看见自己的对面坐着的女子,眉眼清秀,一如故人,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裂开了。
叶言吃惊地看着贤王醉倒在酒污的桌子上,时哭时笑,喃喃地反复叫同一个她听不清晰的名字。这是他清醒时,绝不会有的模样。
——这样一个冷血的人,也会有过往吗?
不知过了多久,贤王竟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叶言下意思便想去拔萧。
该在这个时候杀了他吗?
不、不行。叶言将手从萧上缓缓移开。
今日她险些命丧顾菟手下,再怎么说,也是贤王及时出现,救了他一命。何况,他明知自己是中原的人,居然还毫无防备地在她面前睡了过去——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
叶言暗自摇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反而心上一软,上前将醉得人事不知的贤王扶起,安置在床榻上。
刚要起身离去时,“嗖”的一声,滚烫的手忽然紧紧拉住了她。她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在贤王身上。
“干什么?!”叶言吓了一跳,正要发怒,却发现贤王的眼睛依然紧闭着,微微一愣。
她试着甩脱他的手,可是他用力之大,竟像是溺水之人抓着赖以生存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曦儿……”
仿佛安心了许多,他拽着叶言,呼吸渐渐平定,手一松,叶言便赶紧把手抽出来。
曦儿是谁?是他的爱人吗?
叶言疑惑地望着床上的男子,忽然间觉得,也许,他并不是像表面那样暴戾无常的人呢?
本来想趁此机会逃出去,可是这屋子外头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把守,自己身子尚未恢复,根本插翅难飞。叶言探查了四周的情况,心里一阵失落,只得悻悻回到棋牢里去。
云崖将军,一直是边疆的传奇。就连长期居住在白玉宫里、不涉世俗的自己,都听说过他的名号。传闻中,他是刚强坚毅、平易近人的好将军,怎么会成为如今这样的人?他征战沙场,替皇帝摆平了那么多领土之争,忠心耿耿,又怎么会想要谋反呢?莫非有隐情?
叶言合了眼,却难以入眠。
与此同时,床上的男子翻了个身,竟睁开了眼,面朝里墙,苦涩地笑了笑。
叶白在神女住处,不知不觉又呆了八九天。
神女照着百草仙子的方子,四处搜集药材,又重新为叶白配了药,日常饮食起居也安排得妥当,一周过后,叶白已能下床。
当日夜晚,叶白听见窗外有隐隐约约的笛声,披衣下床,来到院中,神女果然又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吹笛。
叶白在院中的石桌边坐下,烧了一壶茶,看着神女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上面,突然觉得有些寥落。
神女注意到下方的叶白,只扫了他一眼,继续吹自己的笛子。叶白一个人在桌边沉吟了一会,突然纵身飞上屋顶,坐到了神女的身边。
叶白身上的毒性虽减,但身子还很虚弱,只是运了点气上了屋顶,叶白便感觉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喘了半天气。
“你上来干什么?”神女微微一锁眉,将白玉短笛从唇边放下,“你身体还没大好,不要随便运息。”
叶白一吐舌头:“我看你一个人在上面孤单得很,上来跟你说会话。”
“劳烦公子费心了。”神女淡淡道,“我并不需要什么人陪我说话。”
叶白抿了抿嘴,顿时气氛有些尴尬。隔了一阵,叶白才开口道:“对了,我一醒来就在你这儿,之前的事一件也记不得了,我妹妹呢?她在一剑堂中吗?”
神女听了,轻飘飘地将眼神落在叶白的脸上:“令妹在七月神宫中。”
叶白一凛,心里猛地一跳,坐直了身子:“什么?!”
神女将眼神投向远方,将叶白昏迷的几日内发生的事简洁地跟叶白说了。
叶白听到自己亲手刺了叶言一剑、并间接导致她又落入贤王手中之后,陷入了许久的沉默,突然手按上腰上系着的龙阁剑,“不行,我要救十七出来。”
“不可。”神女一拉叶白衣袖,“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救叶姑娘了,连运功都成困难。别太担心了,叶姑娘暂且不会有事,你的师兄弟们、还有两位白玉宫主,会救她出来的。”
叶白听后,确实也感觉自己手脚虚浮,使不上力,一阵失落,瘫坐在屋顶上,轻轻说:“都怪我。”
“别多心了,你当时会中玄冥金蛇的毒,也是为了救你的妹妹。世事无常,本就不可预料。”
神女的声音很轻。
叶白侧了侧头,看着身边的神女,突然觉得心底有一阵极微的暖流拂过。
第一次受伤时神女将他藏进被褥,叶白迷糊地听见神女对七月神教的人厉声呵斥,高傲威严,极不可侵犯。但为什么她在面对中原的人时,语气却如此平和淡然,如同仁心的医者对待自己的病人一般?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