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很长的沉默后,萧错才道:“虽然陈宗舒死了,王守澄和韦元素暂时都得不到那些秘密,可陈弘志还在,‘覆水台’也还在,他依旧可以利用朝中大臣的私隐操控着一切。”
龙追忆道:“正因如此,王守澄要的才只会是我的两根手指,因为他还需要无夜城为他对付陈弘志,提防韦元素。”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韦元素方才为何那么轻易就信了你和王守澄?他就不怕你们是在做戏给他看?不怕王守澄独吞‘覆水台’的秘密?”
“因为,从我离京去抓陈宗舒开始,他便已派了高手暗中跟着我,我做的一切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今日前来见王守澄,说白了只是做戏而已,他得到消息可比王守澄还要早。”
萧错不禁嗤笑道:“这俩人还真有意思,从前斗得你死我活,如今表面结了盟,但和从前比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豺狼虎豹罢了。”龙追忆低低叹息一声,道,“当初王守澄让你和我定亲,应该只是把你和我们这些人人唾骂的阉党走狗绑在一起,想断了你的退路,可今日你如此偏帮于我,只怕在他心里,真的把我们看成一伙的了,以后你难免会受无夜城牵累,所以……”
“不必为我担心,就算没有今日之事,在他眼中我与无夜城也有脱不了的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从头到尾也不过是个生存没什么立场的人,乎他怎么看。”
龙追忆抬眼看着萧错,缓缓道:“你……真的没什么立场么?”
萧错笑道:“你方才说不知道我是不是和你们一样完全身不由己,其实答案很明显,不是么?从前我是个任人取笑的草包郡王,如今也只是个活得莫名其妙的阉党走狗,何谈立场?”
龙追忆不再多言,只是看着萧错轻轻地微笑。
那微笑看起来如此平静,如此温和,可萧错却总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偏偏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
直到他被人暗中通知夜间前往韦元素府邸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因为韦元素几乎是快要抓狂地质问着萧错:“陈宗舒是不是真的死了?王守澄是真的没得到‘覆水台’的秘密,还是他在和龙追忆做戏给我看,想独吞一切?”
萧错心里已有几分恍然,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您不是派了人一路跟踪龙追忆么?难道他们没向您禀报?”
韦元素怒道:“我派去的人早被龙追忆甩开了,我实在是低估了这位天下第一轻功的实力。王守澄那只老狐狸,过了河就想拆桥,此事他阴我一次,以后我定双倍奉还!”
萧错道:“那中尉可以放心了,王守澄确实什么也没得到,陈宗舒也真的死了。”
韦元素既惊喜又不敢置信,问道:“当真?”
萧错缓缓扬起了左手,道:“我的一个手指,还有龙追忆的一个手指,应该足以让中尉相信了。若非龙追忆什么也没带回来,王守澄不可能如此愤怒逼她自表忠心,还连累了我。”
“郡王的手没事吧?”韦元素一脸担心的模样,大声道,“快去请大夫来为郡王看看。”
“不必劳烦了,只是小伤,并无大碍。”萧错自然能看到韦元素虚伪的关心之下,眼中那满意的神色。
知道王守澄确实没得到“覆水台”的秘密,他自然是满意的,而对于萧错这个平时并不受他重视如今却突然有了那么一些用处的人,他当然也得虚情假意地客套一番。
韦元素缓缓道:“陈宗舒之死,只怕陈弘志并不知情,他必会以为我们也掌握了‘覆水台’的秘密,接下来定然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这正是灭他气焰的大好时机,王守澄那边怎么说?他可有何计策?”
“暂未可知,但无论如何您已和他结盟,若有计策他应该也会知会您的,就算没有,那也还有我呢。中尉尽管放心,我与王守澄有不共戴天之仇,时候,都不可能站在他那边。”
从韦元素府邸悄然回到无夜城,萧错刚进后院便看到了坐在花园亭子里的龙追忆。
梁上挂着的灯笼发出昏暗的光,映得她的脸也有些发红,可萧错还是明显感觉得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走过去在她身侧缓缓坐下,萧错轻声道:“在这里坐了很久了吧?应该刚看我进了韦元素府邸,你就回来了,是吗?”
龙追忆也低低地道:“是啊,回来很久了。”
“你是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那天在桐山上,你把李垣衣那番话说与我听的时候,我心里就有疑问了。我们虽然都在彼此试探,可我总觉得你的反应奇怪了些。当时我就在想,你究竟是以何种立场来看待无夜城不是真心效忠王守澄这个问题,可思来想去,总是不敢肯定。直到我去捉拿陈宗舒,甩掉韦元素的尾巴时,我才突然意识到,韦元素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把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几个高手身上?”
“所以你便猜测,韦元素应该是还留了一手的。正如李垣衣所说,无夜城的人不会背叛,而我是你身边唯一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