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了眼底的惆怅复杂,凌允和低眉顺眼,下了辇轿之后,她跟随着指引宫婢一路恭顺,目不斜视,没有半分吃惊错愕的表情。
一路行去,端庄大方,清凉的夜风拂过织金腰带,上面缠着朱砂金铃的宫绦随风摇摆,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凌允和挺直腰背,大大方方的让退至一旁的宫人们审视。
每走一步,心脏都跳动的很是厉害,如同在千波海浪中翻滚。
她抑制住自己紊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的紧张不浮现表面。
转至阴沉木架子游廊里,一条俏皮的藤蔓垂了下来,碧绿碧绿的随风摇曳,偶尔拂到她的面上,让人觉得一阵痒意。
眉间一蹙,指尖窜起一抹莹绿色的光泽。
藤蔓一颤,赶紧缩了回去,游廊中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小家伙,想要摄她的魂,还嫩得很。
嘴唇不觉勾起冷冷嗤笑,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陡然响起。
凌允和茫然抬头,只见一个身材窈窕,身着宝石蓝百蝶穿花织金膝襕小翻领长袄,身上七事皆为银制。
脑回路过了片刻,这才想起这样打扮的宫婢是何等身份。
虽然她身着命妇宫装,又是新生赛的魁首,但是毕竟世子妃的名分尚未定下来,论规矩,她不过是个家族庶女,就算侥幸获得国主青眼,赐半副銮驾,但庶民的身份,依旧摆在面前。
而对方虽然是宫婢,却是司仪女官,论品阶,她始终高自己一等。
既然对方对自己客客气气,很是恭谨,那她也不能不识趣,认不清现在的身份。
凌允和展颜一笑,端的是温婉贤淑,对于宫中的礼仪,她早已经游刃有余,行了个非常正规的颔首回礼之后,那位微僵脸面的司仪终于展颜一笑,如同着花园中妖冶绽放的海棠花一般,娇丽。
“若娘子不必多礼,庆功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这个主角,可不能迟到。”
“还要多谢姑姑前来引路,要不然我这个小迷糊,恐怕真的要在这偌大的花园中逛圈子了。”
司仪只是恭谨一笑,并没有多话,在这个宫里呆了这些年了,有些性子早就磨平,有些规矩也早就学会。
有些时候,就必须把自己当做瞎子,聋子,哑巴。
不该看不该听不该说的,就万万染指不得。
他们这些婢子,虽然有品阶,可说的难听点,还是依附在皇权威仪之下的渺小蝼蚁。
就算她再怎么好奇,心有疑虑,也只能将这份痒意吞入肚子中,让它烂了腐了。
果然是这身衣服的问题,霍敬煊如此做,究竟是为何。
看到司仪有些古怪的眼神,她方才想起,当初她入宫的时候,也是这位姑姑领的路,而且当初自己的衣服乃是太后赐下的宫装,每一针每一线都精致细腻,就连裁剪方式也是尚宫局上下,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经过了许久的讨论,这才有了那样一件光芒万丈的宫装。
当初人人都在羡慕她,说她如此得恩宠,一旦她能够诞下皇子,将来定能够成为一代贤后。
可那般恭维羡慕的话,还在耳畔回转,她却已经成为冷宫中的毒妇废后,等待着死亡和折磨。
怀揣着沉重的心,她终于来到了庆功宴的设宴地点。
彩色各异的宫灯将打破了浓重的夜色,一片的透亮热闹。
见她来了,大家纷纷停止了动作,将试探的目光朝着她齐齐照来。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受这种奇异揣度的眼神了,早已经麻木。
只是规矩的朝几位有身份的大人们行礼问安,然后乖巧恭谨的来到了霍敬煊的旁边,优雅端坐。
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吊诡起来,就算不用询问,也知道,是这身衣裳惹的祸。
“你们一个个的,还都是皇孙贵胄呢,都是有身份的人,可别见到了美人儿就眼睛发直,快把口水都给我擦一擦,实在是太丢人了。”
顺着狂傲的声音望过去,在一片紫红色中,一抹金色着实耀眼,虽然那人的眉心骨上有一条明显的疤痕,可一点都遮挡不住与生俱来的俊雅,双目迥然有神,没有半分的亵渎轻慢。
修长分明的玉手优雅儒雅的端起一盏热茶,朝着她颔首点头,给人一种亲切感。
心底的拘谨被一扫而过,凌允和也端起了眼前的茶盏,站起身子,颔首还礼。
微眯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眉梢眼角的笑意更加深了。
“本王一直以为这霍世子是受了内伤,神思模糊了,原来是我们这般的小鸡肚肠了,既然把这般如玉雕凝脂般的妙人当成了一颗草芥,实在是眼拙心窄。本王身子不适,不能饮酒,还望若娘子见谅,准许本王以茶代酒,向你赔个不是。”
“慎王这是折煞奴家了,若不是国主恩赐,破格让奴家重新进入决赛,恐怕今日的主角也断然不会是奴家。”
巧目盼兮,语笑嫣然,声音清澈恬然,拨弄着在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