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凌允和睡的极其不安稳,犹如困在巨大的泥潭之中,越是恐惧挣扎,越是被那张血盆大口吞噬。
她满面泪痕,眉间紧蹙,时而尖叫出声,时而哀求连连。
玉手用力拧着被褥,指骨泛青指甲泛白。
到了后半夜,这种情况越发的厉害起来,一缕缕瘆人的黑色血液顺着眼窝蜿蜒而出,就像是蜈蚣爬满了她的脸颊一般。
君氏见状,倒抽了一口寒气,脸色泛白的赶紧让魏卿去把宫里所有的御医全部召集起来。
这样大的阵仗,自然也惊动了刚刚就寝的国主。
明奕珩蹙眉,这君氏的身体虽然不太好,可也不至于突发疾病。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躺在身侧的明伏凤迅速翻下穿,连鞋子也来不及穿上,狼狈窜出屋子。
冷冽的鹰眸这才骤然一亮,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快,伺候孤更衣,看来这宫中是要出大事情了。”
如果他的不祥真的是如此的话,那他的计划可就又要落空了。
事态紧急,他已经不能在等下去了。
君氏见一脸阴沉的明奕珩,立刻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夜深人静的,皇儿还是回去吧。”
“既然母后没事,那一定是魁首出事了。”明奕珩心脏一颤,脸上再次泛起了铁青,眸光阴鸷,恨不得将君氏身边的宫女们一个个都拖出去剐了。
“事关重大,恐怕魁首是熬不过去的了,还请皇儿恩准,把霍世子召唤入宫,让他们见上最后这一面吧。”
君氏红着眼眶,眼角的泪水瞬间滚落下来。
这一行泪水,灼伤了明奕珩的眼睛,他脸色惨白的倒退了几步,要不是有太监扶着,他恐怕已经狼狈的瘫倒在地上了。
心犹如千针扎般疼痛,就连呼吸也变得重重困难,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一见到那个女人,他就感到,自己的灵魂被吞噬,所以他才要千方百计的将这个女人留在宫中,本以为君氏成全了他,想不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端敏这个蠢货,有几斤几两他可是清楚的很,就算用尽了全力,也不会把这样一个奇才打死,顶多就是受点内伤,况且看她今日在宴会上的样子,精神很是充沛,并没有什么不妥。
最后,是因为她勉强接过了玄火,这才耗费了过多的体力,有些疲惫……
明奕珩瞬间清醒,脑瓜子被清凉的夜风吹得生疼,但是思绪却是无比的清醒。
他在心中,慢慢捋着庆功宴上的每一个场景。
最后将嫌疑锁定在了曲妙音的身上,虽然这个答案,他难以置信,但是不得不信。
“母后,刚才明大人来过,他是否和您说了些什么?”
明奕珩紧握双拳,额上青筋暴起,很是狰狞。
君氏惊愕的望着那血红的双目,一时呼吸停止了。
他对里面的那位,到底是有怎样的感情,从前的镇定自若都去哪里了。
轻叹一口浊气,她拉着明奕珩来到了角落里,缓缓开口:“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只是希翼国主能够为了黎明苍生考虑,暂且压下龙威,将这口恶气给吞下,哪怕它会割伤龙体,也得给哀家咽下去。”
冷冽的眸微垂,迅速划过一丝落寞的光芒,终究还是被他猜到了。
“母后所言极是,只是这魁首乃是安陵府的千金,又许配给了颙安府的世子哥,如今又与庸阳府的世子哥牵扯不清,这三方的势力要是联合起来,也并非是孤的肩膀可以扛得起来的,这难道就不是百姓之灾吗?”
沙哑缓慢的声音中充斥着失望,他一直以为曲妙音这等柔弱娇人是绝对不会做出此等恶毒之事的,一切都是受了曲逢老家伙的胁迫,可她的行径是越来越过分了,不但私自将后服风簪穿戴出来,还在这般危难的时刻,迫害他的臂膀,这分明就是要害死他!
若是前者她犯的错,他可以原谅,那么侵犯龙威的事情,他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如今梦贵妃身子也不好,而他又要为了安抚曲逢娶曲妙音为后,现在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够制衡曲家父女的人选,本来这魁首就是一个上佳的人选,现在看来,恐怕是无用了。
“皇儿也不必太过自责,要发生的事情,总是要发生的,这该是若娘子的劫难,若是她今日当真躲不过这一劫难,也该是她福薄命浅,承受不了皇家的恩泽,只是这件事情,终归要找一个负责之人,曲家的那位你是动不得的,既然一切都因端敏而起,那也只能对不住这个小妮子了。”
凤眸微垂,声色嘶哑,却带着让人不容置喙的冷肃。
“好!”喉头发涩,冰凉的薄唇颤抖了许久,这才勉强发出一个音来。
两双眼睛,默契的朝着宫殿里望去,统一的惋惜疼痛。
殿内的情况很是焦灼,每一秒,凌允和都在和死亡做搏斗。
布满汗水的娇躯忽冷忽热,她意识模糊,呼吸也逐渐变得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