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自昏睡着的燕子还没有醒来,叶予怀一人傻傻站在门边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门外那两人已经走开很远,她想,他们大概是来找自己的吧,或许是小静告诉他们自己在房间,他们才会来此,可她心里却说不出的滋味,隐隐觉得事情糟了,虽然至此为止她还没有遇到过更加糟糕的事情,宣城现在的状况已经足够让她头疼很久,她实在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事能够雪上加霜,除非赵子迟在陵城受困,他们只能互相眼巴巴得看着彼此沦陷却无能为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予怀才意识到就算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该面对的事情还是得面对,哪怕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叶予怀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开了房门出去,却不想那门吱嘎一声在面前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小静一脸焦急得站在门外:
“夫人,我找您好久。”
叶予怀整理了下情绪,心知肯定是因为陈将军发现房里没人才让她来找自己的:
“什么事?”
小静开了门,将手中的暖炉交给叶予怀,又替她整理好已经有些凌乱的披风,这才开口说道:
“陈将军在前厅等您议事,似乎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让您立刻去一趟。”
该来的还是要来,叶予怀捧着暖炉点了点头,又担忧得望了眼床上的燕子,也不知道她这一觉要睡到什么时候去,一旁的小静十分善解人意,急忙说道:
“夫人您去前厅,燕子这里万事有我看着呢!”
叶予怀不好再说什么,只又点了点头出了门,那千言万语似乎全化在了那几个轻微的点头的动作里,她的第六感已经救了她不知道多少次,这一次又是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心底徘徊不去,像是在提醒她,这件事还没有结束,离她想要的圆满结局还有很远很远。
天已经彻底黑了,太守府回廊里亮着微弱的灯,因为这场来得不是时候的战争,他们已经千方百计节约一切物资,从许久以前就开始缩衣节食,现在,平国军队暂时退了,可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前厅并不远,不多一会儿叶予怀便已经出现在门口,那边陈将军跟他手下一个得力的校尉已经等候多时,叶予怀十分抱歉得上前打过招呼,那陈将军却是一脸凝重得望着她。
“将军,有什么事直说就好,这么大的事都挺过来,我还有什么是见不得的呢?”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在场三个人谁都明白叶予怀不过是他们名义上的夫人,她跟赵子迟没有婚约,更没有婚事,有的也不过是一层勉强算是兄妹的非血缘关系,可正是这样一个不过才十七岁的少女,救了他们许多次,直到现在还在宣城这个早已没了主人的太守府里坚守着,她时刻保有着自己的信念,想给这场战争画一个圆满的句号,可这件事真的会迎来她想要的结果吗?
陈将军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表达才好,连一旁显然知道事情经过的校尉也是满脸为难。
这让叶予怀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是不是王爷在陵城遇到了危险不能前来支援?”
她以为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艰难的前途,赵子迟手上仅仅五万人,而且多数还是伤员,如果平国趁着这个当口向两边同时进军的话,陵城的情况相比跟这边差不多,甚至搞不好还要糟糕。
陈将军摇了摇头,他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才好,这段时间,尤其是当赵子迟不在宣城的时候,叶予怀俨然已经成了他们这些士兵心中最大的一颗定心丸,仿佛只要她在军队里,便能够让任何困难成为过去,可这一次却由不得她了,宣城已经成了老虎嘴边一块最大的肥肉,就算他们不愿意也不得不放弃,这里仅仅三万,昨夜还损失了两千多。
“不是……”
叶予怀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陈将军在军中多年,断然不可能是如此欲言又止的性格,除非遇到了连他都无法接受的情况,或者这件事实在难以开口,那么,这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为难?
“陈将军,现在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我知道你放下城墙上的要事过来找我不是为了跟我浪费时间!”
她从来不曾如此疾言厉色得跟陈将军说过话,叶予怀在别人眼中一直都是温柔善良的少女形象,即使她在战场上也能好不眨眼得给人包扎伤口,拔出胸口的利剑,甚至截肢,可她从未真正生过气,连跟谁脸红都没有过,这是第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难以开口,难道是赵子迟遇到了生命危险?
陈将军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终于叹了口气说道:
“夫人,王爷来信了,陵城被围困,他们自身难保,众将士议事之后决定放弃宣城。”
叶予怀脑子里顿时有数不胜数的惊雷同时炸响,她诧异得抬头,甚至有些不可思议得又望了眼一旁的校尉,那人却也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十分悲伤得低下了头去,放弃宣城?难道他要将城里剩下的这些百姓丢下?难道他要将这座城池拱手让给平国这些人?到时候他们进了城,鬼知道他们会对城里百姓做什么!自古以来但凡在战争中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