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怀一路沉默着跟着赵子迟回了太守府,他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除了一直沉默不语之外,他这样子像是又回到了当初知道自己身世时候的样子,但是那时候是因为他不知该用什么身份面对叶予怀,可现在,恐怕是在为如何处理门口那些难民为难吧。
她想,他大概会对她很失望,他们怎么看都应该站在一起,却不想她竟然悄然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开城门偷偷施粥这种事,对他来说无异于某种意义上的被怕,于是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等到了太守府,小静正在门口等着什么人,见赵子迟跟叶予怀前后脚进了门,这才终于如释重负般回了正厅。
可赵子迟却并没有在正厅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叶予怀因为深知他此时恐怕在生气而并不敢出声,只能在后面紧紧跟着他进了房间。
“坐。”
叶予怀觉得自己此刻肯定很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虽然心里根本不赞同老师的观点却不得不因为他一句坐而乖乖坐下,简直懦弱至极。
“怀儿,你怎么想的?那些人当中十分有可能藏着当初差点害死你的人你懂么?”
“可能而已……”
叶予怀轻声嘀咕了一句,却并不敢太大声,因为她早在下令开城门的时候便已经明白这件事可能会引起的后果,她不是小孩子,当然能明白这些人中十分有可能藏着某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可这并不能成为她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去死的理由,如果她还有良知的话,就不能将这么多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她不确定能解救他们,却总有办法缓解他们的处境。
赵子迟显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要不然肯定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只是一脸无奈得看着她,这丫头从两年前那次事件之后便从未主动找自己谈过心,虽然以前也几乎不曾,但他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在哪里出现了偏差,至少他曾经觉得,他们从两年前开始就不应该沿着这条路走到这里,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他也说不出到底哪里让他这么觉得,让他这么不适应。
“其他事我都能依你,但是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他们跟宣城的安危让我选其中之一,换做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这一点怀儿你肯定跟我一样清楚。”
叶予怀点了点头,她当然清楚,正是因为清楚她才会纠结,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救他们出水火,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城门口送死。
“现在正是北方雪灾冻灾的节骨眼上,宣城不能出一点岔子,所以怀儿,这件事只能希望你能体谅。”
叶予怀又点了点头,这件事她当然懂,平国绝对有可能派了人在这些难民中,那人到时候如果随便找个水井在宣城内投毒,或者趁机跟外面的人里应外合,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但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她总是潜意识存在着不同的希冀,希望这不过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希望平国并没有那么卑鄙,或者说,希望尉迟安并没有那么卑鄙,在她心中,尉迟安虽然立场不同,却始终是个朋友,尤其当年的柳安,在她孤独无助的时候曾经给了她希望。
“谁在外面?”
赵子迟骤起的声音打断了叶予怀的凝思,她抬头,却见小静已经端着茶水出现在门口,微笑的脸,她总是这般笑脸,让人觉得十分温暖:
“王爷,这是刚沏好的茶,怕打断您的谈话因此在门外迟疑了一下。”
说话间,那正冒着热气的茶水已经被小心翼翼端放在了桌上,赵子迟挥手示意人她下去,叶予怀却在一旁看得出神,她总觉得小静自从到了赵子迟这里便变了许多,是不是她的错觉不知道。
她的样子总让人想到怀春的少女,这其实并没什么,哪有少女不怀春,只是如果小静的怀春对象是赵子迟的话,她心里多少有个疙瘩,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
“好了,怀儿,你先回去吧,折腾了这么久又没吃饭肯定肚子饿了,一会儿让厨房给你送糕点过去,我去军营走一走。”
叶予怀轻声嗯了一声,起身往门外走,刚走了两步门还没有推开,赵子迟却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他的拥抱十分有力,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还有宣城冬天里凛冽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在其中像是要将她吞没似的。
她轻轻推了推身后的高大身躯,奈何力气太小,而赵子迟抱着自己的力气又十分巨大,无论怎么用力都推不开,于是只能任由他就这么抱着,将脑袋重重搁在她的肩窝,他似乎是累了,这让叶予怀不知该如何是好,似乎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过软弱,人无完人,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有血有肉,会觉得疲惫跟无力,可似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万能的,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却从来不想一想他是否能够负荷。
“如果累了就睡一会儿吧,天也快黑了。”
叶予怀小声哄着,就像此刻肩窝上搁着的那个脑袋不过是个小孩子,因为怀念父母的怀抱,或者温暖的被我而偶尔露出疲惫的侧脸,这里是宣城,没有儿时娘亲温暖的怀抱,也没有叶府欢声笑语不断的东厢,有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