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雾气虽是薄薄自天地笼罩下来,却因是隆冬时节,只瞧去就生了浓浓之感。风释天只瞧前方白茫茫一片。那山高水阔就被隐藏了起来,瞧不见了。营帐内静悄悄的,只有铜漏一滴、数滴的落着。仿佛是永无止境,不管白日黑夜,直到万物消失。
他异常沉默,只是觉得这种事虽然不少听闻,却极少发生于他的身上。这要说起来,也是因为他极少带兵出征,不懂兵场上的尔虞我诈,三十六计。虽然自己觉得不为过,可这种权衡之术,到底也是小时候太傅教过的。
他只是深感疲累,却知晓此刻并不是喊累的时候。只提起紫毫笔挥下墨汁,将消息写给皇帝。他一直忙到深夜,侍卫三次进来问他需不需要用膳,都被他摆手唤走了。就算是废寝忘食也需要有个度,侍卫只得去告诉了柳茹心。
柳茹心本想睡下了,此番听了侍卫的禀告,只得爬起来,说:“你且去歇着,交给我吧。”因为都知晓柳茹心是风释天的未婚妻,只差一个名分,其实心中早已认定,便恭敬回道:“属下知道了。”
柳茹心去了后头的灶台,好容易生起了火,只是呛得一脸灰。此时候寒风凛凛,仿佛是冰凉的雪花贴在肌肤上,浑身就会莫名的一震。因为在外,一切从简,就连做饭生火的工具亦如此。
柳茹心瞧着已快到了下玄月,只是心中着急。又不知晓风释天是否歇了,只想着做点饭菜给他。她方才准备将食材洗好,却见黑漆漆中走来了一个人。因为太过黑暗,就瞧不清了,她却眉梢一动,呼了一口气,道:“还以为你睡下了。”
风释天却不言声,只瞧着灰头土脸的柳茹心。柳茹心只委屈说:“你别这样成不成,不过才失了一仗,你身后可还有千千万的人在等着你发号指令。”风释天面色一滞,只苍凉笑起来:“本王虽然坐拥权势,可到底浮浪了这些年,外头人传的非语,其实本王是知晓的。本王曾经是不屑的,因为我有了旁人没有的东西,可知道如今我才晓得,原来我也担负了旁人不用担负的。”
柳茹心抹了一把脸,只淡然道:“是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了。”风释天忽然悲戚不已,只说:“他们是因为我一声令下,方才失去了性命,奈何我也只有这一条命,如何偿还?”柳茹心只是沉默,半晌才说:“你如今终于也会痛苦了么?”
她微微一笑,只说:“这才是人生。”这顿饭菜到底是没做成,因为两个人说了一会子话,就觉得太过疲累。因那下玄月一分分沉了下去,最终就会像红日一般消失于视线。
不过你总归还会见到。那是初晨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自远方耀了过来,可也只敢轻瞥一眼,如果瞧的时间长了,就会眼花。
风释天只闭了两个时辰的眼就起了身,只是手头还有一堆事儿需要他去处理。风释天他们商量的出兵日期是十日之后,却不知能不能扛过这几日。他们需要整顿,有需要修养,就是不晓得这十日内蓝秋是否有心发兵。
商讨的时候柳茹心也在,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多言。直到此事定下来,所有人都出去了,柳茹心才对风释天说:“此次带我一同去吧。”风释天一怔,瞧了她一会,才道:“很危险。”柳茹心噗嗤一笑:“我自晓得危险,可我想陪着你。”
风释天是拗不过柳茹心的,只得无奈应下。柳茹心自然开心已极,忙回去收拾东西,拾掇旁物了。
柳茹心只等待着那一日的到来,没想到正如风释天所言。蓝秋果然按耐不住性子,夜袭他们军队。她还记得那一日,冷的仿佛要将脑袋冻僵了,她本想着瞧一瞧清华月色和满空璀璨闪亮的星子,只是方才出去营帐,就觉得寒气穿透了身体。
又忙不迭回了营帐。只是紧挨着炭盆坐了。还未暖和过来,只听远方有声音飘浮的传了过来。那声音低低地,轻轻地,又是带着微小的忧伤,苍凉的声调,携着水银般的荼毒,幽幽地转进耳际。
她听出是一首汉代老旧的民谣:“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随着清冽的风一同而来,只是讲不完、道不尽的心酸。那声音只是和着北风,如鬼魂般轻吼,却是撕裂的,直将人心底那一抹悸动,狠狠的撕碎。
她浑身一震,只听炭盆中忽然‘啪’的一声爆响,夹杂着炭火独有的气味,浑不失之的掠进鼻息。她心中惶然,只是莫名的想要见到风释天,她确实也这样做了。披上大氅就奔去那带有帅字的营帐。她忽然觉得当年的项羽同虞姬,是否也是如此?
只是不得多想,就觉得‘刘邦’已经混了进来。她既然已经生出这个想法,就忙跑进营帐。那营帐内却是漆黑的,未掌一盏灯,她一双美目骨碌碌的盯着床榻上的人,那人未闻,似乎是睡的熟了。
她因方才跑的急了,背后就生出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发际上亦留下了汗珠,只是不愿去想不好的事情。她悄声走近,想瞧一瞧风释天睡的是否安稳,只是方才走近,怎料一瞬间,自己就天翻地覆。犹未反应就只觉后背一软,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可即便是如此软绵的棉被,却也未让她感觉到丝毫暖意。
因为脖颈